袁尔约了顾琛见面。
地点是在S大南门的一家咖啡厅，早在他们在这里上学的时候，这地方就很火爆，现在店面还扩大了，里面的学生熙熙攘攘的，袁尔咬着奶茶的吸管，看见顾琛走进来，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桌上。
顾琛一腔的抱怨：“约医生来送药上门，你这待遇都赶得上欧美的医疗保障了。”
袁尔乐了：“来都来了废话还那么多，我请你喝东西算是弥补你一下还不行吗。”
“算啦，”顾琛摆摆手，“前一段时间咖啡喝伤了，现在什么也不想喝，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这次要的药量这么大，是打算出远门？”
“我要移民了。”
“啊？”顾琛惊讶极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呢，去哪里？”
“我之前没有跟任何人说啊，还剩下一些手续，估计到下周就全部完成了，我要去加拿大，开始我的新生活啦——”他拖长了尾音，一脸的兴奋，“我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和易时卿都拼命在想出国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跟做梦一样，我不仅要出国，而且要移民了！”
听到易时卿的名字，顾琛的表情很不自然地卡了一下，又笑起来：“那恭喜你了。”
“本来还想等着参加你的婚礼呢，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什么时候结婚？这问题真尖锐，顾琛很含糊地打哈哈：“不好说，要推迟不少。”
理想的话，不仅仅是推迟，连对象都会换，当然，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有些感慨地转头去看南门进进出出的学生，然后说：“好久没有回这里了呢。”
袁尔看着他的侧脸，有点儿出神。
“对了，”顾琛突然转过脸来，“五年前易时卿生过病，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袁尔猝不及防地低下头去，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他握了握拳头，好半天也没吭声。
“袁尔？你怎么了？”
顾琛的眉头蹙紧了。
袁尔伸手按了按心口，低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他抬起脸来，迎上顾琛的视线，艰涩地开口：“因为我对你说了谎，五年前你来找我问易时卿的事情，那时候，我跟你说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宿舍，那是骗你的。”
“……”他怔住了。
“我在宿舍见他之后，还见过他一次，是在医院，当时因为一些事情，我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医院，后来我再试着联系他的时候，就联系不上了，我不知道会这样……”
“为什么要骗我？”顾琛的声音很低沉，有一种隐忍在里面，袁尔看见他的表情正变得冰冷，他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易时卿可能早就已经告诉过你那些关于我的事情，比如我跟什么样的男人来往，把自己搞得有多糟糕这一类的……”
“没有，”顾琛打断他的话，轻轻地说，“易时卿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每一次他说起你，都会说他有个朋友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只是命不好。”
“哈……”袁尔难以置信地笑出声来，过了好一会儿，低头擦了擦眼角，“原来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呀……”
“他那个人朋友很少，能在我面前提起的名字也很少，但是，他常常提起你。”顾琛不动声色地递过去纸巾，继续道，“所以他一定是把你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袁尔接过纸巾擦着眼泪，语气很感慨：“但是，我跟他不一样，我非常讨厌他。”
“为什么？”
“我们班三十二个人，除了易时卿本人和我以外，剩下的三十个都很讨厌他那大少爷的脾气和任性，我也是走群众路线，你懂的。”
“这样啊……”顾琛笑了笑，“也对，他那性子的确讨人嫌。”
“那你呢？你难道不讨厌易时卿吗？”
“我啊……”顾琛开始思索起这问题要怎么回答，“我一开始也挺讨厌他的，不过讨厌着讨厌着就习……”
“就喜欢上了。”袁尔打岔道。
顾琛顿了一顿，本来他想说的是，讨厌着讨厌着就习惯了，他挠了挠头，算了，反正袁尔也没说错。
喜欢易时卿这件事，又不可能藏着掖着一辈子。
然后他听见袁尔又说：“所以我才更讨厌易时卿啊，他打从出生就已经有了那么多我想要而没有的东西了，为什么连你都是他的？这不公平，为什么好的都让他给占着了，我比他更努力，一心想要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他还一直瞧不起我的做法，他的性格那么糟糕，还总是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为什么你还喜欢他呢？”
他的眉头蹙得很紧，看起来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所以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可悲的人，我一直羡慕着易时卿，讨厌他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想要帮助我，又嫉妒他被你喜欢着……”
顾琛静静地听，并不发表意见，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所以当我再次见到易时卿的时候，我看到他落魄的模样，我其实本来有些高兴，我也像当年他施舍我那样，说要帮助他，因为我很想看他笑话，结果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程郢帮他，无论什么时候他命都是这么好……”他幽幽地叹气，苦笑道，“所以我才没有办法忍受他。”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各有所思，顾琛想了想，开口道：“易时卿在五年前患了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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