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姑获之鸟
【三】
警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小巷，这是条藏在一片居民楼后面的老旧街道，因为前面在扩建，所以已经被封了起来，鲜少有人路过。此时却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好几个警员在警戒线前维持秩序，蒋忻留下来应对稍后就来的记者。
调查队走近现场的时候，立刻闻到了一股味道，不仅仅是血液的腥味，还混合着别的一些别的难以言说的气味，顾念登时就白着脸捂住了胸口。
一具男性尸体面朝内地横躺在地面上，取证人员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一个个面色难看地立在周围收拾工具。
“死因？”唐璟问旁边的法医。
法医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把尸体小心地翻过来仰面朝上，“你自己看吧。”
这是个年轻的男人，长相有种温和的清秀感，衣服上却满是大片的血渍。
“刺伤？”唐璟观察了下血液的部位和晕开的形状。
法医没答话，慢慢卷起被害人的上衣。
余潇惊叫一声，捂住嘴巴。
“我靠……”谢筱鑫也没忍住低声咒骂。
只见尸体腹部被人用线缝合了起来，缝合的技术非常糟糕，针脚也并不细密，所以皮肉夹杂着脂肪外翻出来，整个腹部血肉模糊，还有浓稠的血液在缓慢地渗透出来。这解释了那种气味，就像在屠宰场里的那样，不光是鲜血，更有脂肪和脏器混合的腥臭。
余潇默默转过脸往外退，顾念却跑得比她还快，捂着嘴巴就冲到墙角，接着就传来呕吐声。谢筱鑫愣了愣，赶紧也追了出去。
法医站起来摇摇头，叹了口气。
“小念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了啊？”余潇从兜里掏出纸巾，一张递给顾念，一张自己捂住鼻子好阻断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气味。
顾念这次是吐得腰也直不起来，谢筱鑫不得不在后面扶着他。好容易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顾念撑着墙直喘粗气。
“不拖了，晚上就去看医生。”谢筱鑫揉抚他的背脊，语气强势道。
“我没事，”顾念擦完嘴巴，那种恶心感已经褪下去，“回去吧。”他站直身体，忽然伸手按住小腹，那里传来微微痉挛般的刺痛感，但是消失得很快。
“小念？”
顾念疑惑地松开手，摇摇头，往回走。
“你们回去吧，我还是更爱和媒体打交道。”余潇无力地摆摆手，往警戒线那边去了。
明思茵和何谨初已经戴了手套，蹲在尸体旁边一边说话一边观察。
唐璟没法蹲，抱着手臂站在一边，见顾念和谢筱鑫回来了，让开位置。
“外行，这活太粗糙了。”何谨初撇撇嘴。
“要打开一个人的腹腔其实是很麻烦的，因为为了保护脏器，腹部是堆积脂肪最多的地方，需要专业的工具，分层打开……”顾念一遍戴手套一边道。
“好了好了，别描述了。”明思茵嫌恶地打断他。
顾念把手指按在针眼附近的皮肤上，沿着伤口摸索了一遍，皱起眉毛，“这里的皮肤太松了，好像……”
唐璟点点头，接口道，“看他的衣服，也非常宽松。”
“喂喂，你们在意指什么，是我想的那样？”谢筱鑫也观察到了他们说的这些，张大嘴巴。
顾念向来是不会观察气氛委婉措辞的，他收回手，直白地说出了结论，“他把孩子取走了。”
明思茵噌站起来举手，“好吧，我要离开这里。”
唐璟似乎早已认同了这个结论，转头看向法医。
法医也是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尸体运回去打开就能确认了。”
“看地上血迹非常少，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谢筱鑫这时候也没了说玩笑话的心情，站起来在周围走了几步。
何谨初眯起眼睛，“他这是给被害人做了个糟糕的剖腹产啊，”他思索道，“嫌疑人的主旨并不是杀害，他的目标是得到孩子，所以缝合伤口是单纯地认为这样被害人可以活着。”
“这样看来他和盗窃案的凶手是统一的动机，这是我们要找的人。”明思茵点头。
顾念也站了起来，走到唐璟身边，“可是看这次的作案手法，显示了嫌疑人逻辑的混乱和毫无规划性，他的精神已经失控了，”他顿了顿，颇忧心地看向唐璟，轻声道，“从队长你收到的信件来看，送信人拥有严密的思维逻辑，优秀的智商，队长你觉不觉得……这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唐璟的表情反映了他同样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为了不影响调查，和蒋忻合作这个案子的时候，唐璟就先暂时没有把收到信件的事情说出来。在这个被害人发现前，唐璟还存有疑虑，但现在看来，他们要找的，很大可能是两个凶手。
“被害人身份能确定吗？”唐璟问旁边的取证人员。
“没有在被害人身上发现表明身份的证件。”
“取走被害人证件，延缓警方身份确认工作，基本的反侦察手段，”唐璟叹了口气，“一个疯子不可能做得出来，我们得分开侧写两个人。”
“按小念说的查了附近的医院，在监控里找到了被害人，我调了一下医院的记录，被害人陈书聿，三十一岁，今天下午两点二十五分的产检，怀孕三十五周……”许可一边说着一边调出被害人的信息。
“好，先联系家属吧。”唐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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