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澄就比他差一点，亓澄其实是普通人的钝感。普通人不会想那么多，只要有吃有穿，生活不愁，就好像怎么都能接受，怎么都可以继续过下去。
普通人也会遇到各种事，然而普通人可以胡乱把自己粘在一起，然后带着伤痕继续过日子。过日子永远是最重要的，形而上学的问题没有人讨论，也绝没有生活更重要。
就好比亓青会在意，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也可以不爱你，从此之后一刀两断，我不再和你有关系。当我不在感情上留恋你，那么你对我就失去了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亓青的母亲并非如此。“生活总是要过的呀，即使我是一个如此命苦的女人，但只要还没有死，只剩一口气，有这一口气我也会活。”
她有感情，她只是并不在意。
有的人喜欢感情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有些人喜欢道德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如果不清楚，不干净，可能就无法生活，或者陷入混乱。
但也有人一片混沌，同样活着，外人看起来，似乎生活也算安宁，甚至美满。
亓澄有时候想，或许他得不到亓青，天长日久就习惯了这种得不到。他是能够理解婚姻未必需要爱情，两人只要有互相认同的契约，能够和平生活，彼此各取所需，这种婚姻已经不算差了。
有人能够为了一文钱杀人，也有人能够为了一文钱结婚，亓澄总怀疑自己也终有一日能够做到。
不过亓青在面前的时候他对自己无能为力。他无法不投入亓青的怀抱，无论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什么。
有时候感情既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绝命蛊惑。极不理智，更不美好，只是一种强烈的燃烧自己的冲动，无限接近于自毁。
有了亓青，亓澄简直好像不是自己了。
他疑心爱也是一种病，又觉得飘飘欲仙，病死也无妨。
亓青并不如他这么能联想，但他会说：“我离不开你，我会死的。”
彼此对自己的命运的谶语一模一样。
亓澄催促亓青说说暗恋阶段的感想。亓青脸色一变，踟蹰良久，见他不可能放过自己，终于开口：“我一直以为你其实喜欢的是亓玉，除了嫉妒，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但你有时候看着我时，我会想，好像你一直看到的都是我。”
亓澄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点什么，亓青忽然整个头都靠过来，放在他肩上，低声道：“我都看不到我自己。”
这低低的一句胜过许多酸言酸语。亓澄蓦然心软，抬手搂住他的脑袋，有一阵因为双目发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亓青的自我认知何止是有点问题，简直漏洞百出，他说感受不到自己，无法形容自己，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全都是真的。
能从亓澄的眼中看到真正的自己，哇，这真是最浪漫的精神病的告白。
亓澄叹息一声，摸摸他的头：“辛苦你了。”
他是无法感同身受亓青的痛苦，但正因如此，对他的痛苦冷眼旁观让亓澄几乎无法忍受。他说爱亓青，已经快说到自己完全脱敏，脸都不红一下，磕巴都没有一个，然而亓青却每每推陈出新，出语惊人。
亓澄决定推翻一切他认证的亓青冷淡的结论。
他已经知道×冷淡绝对不是真的了，冷淡更是不真实，亓青虽然不会无事三段彩虹屁，但却会无事放出神奇大招，每一次都把他轰出个外酥里嫩。
亓澄无法，只好转移话题：“你忘了，开始是你想要跟我谈谈亓玉的，你跑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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