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脱掉衣服，除了脖子和双手、双脚，身体其他地方的肤色就像是落了一层灰尘的脏白色。
夏至有点不自在，他想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他有两年没有洗过澡了。
夏天热的时候他还可以用湿毛巾擦擦身体，其他的时候只能保证脖子和脸一样干净。
这些脏白的皮肤上还有新鲜的伤痕，锁骨上之前安全带留下的痕迹，膝盖上摔伤的已经破皮的伤口。
工作人员、洗完澡出来的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夏至。
一个看上去强壮凶狠的男人，一个瘦弱的身上带伤的少年。
武宿墨也看着夏至。
瘦，弱，扁，即使两人刚吃过饭，夏至整个腹部也微微凹陷着。夏至的身体没有了衣服的遮掩，紧张时僵硬的身体线条看的一清二楚。
武宿墨从柜子里拿出手机。
“有酒精、绷带之类的吗？”
“行，送上来。”
武宿墨伸手过来把夏至头上的渔夫帽摘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衣柜，用钥匙锁上柜子。
把夏至柜子的钥匙给了他，夏至学着武宿墨的样子，把钥匙上的橡皮圈套在右手手腕上。
沐浴大厅就在存衣柜的右手边，从入口就可以看到里面热气缭绕。武宿墨走进去随意挑了个空着的沐浴间，夏至就挑了他旁边的。
打开淋浴头，热水从头上轰然而下，夏至闭上了双眼。水柱砸在脖颈上有点疼，不过这疼痛让夏至有点舒服。
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洗过澡了。
夏至可以自己洗澡后，不管冬夏，每个礼拜只有一次可以去大众浴池洗澡的机会。
夏天热的时候，他只能在公共卫生间用湿毛巾擦一擦。即使锁着门，也要担心随时有人过来敲门要上厕所。
后来搬到单元房，为了省水，王美芝是不允许用淋浴头洗澡的。从存水的桶里或者盆里盛一些水，把毛巾弄湿，稍微拧一下，拧到勉强不滴水的程度。
先用这种程度的毛巾把全身擦湿，然后赶紧用香皂把全身涂抹一边。要快，不然毛巾留着身体上的湿度很快会干掉的。香皂涂抹完后，像洗手那样搓洗全身，再之后用湿毛巾擦洗，直到身体干净。
等夏至再睁开眼睛，眼底是一层淡淡的红。
他伸手在胳膊上搓了一下，一条条的脏污立刻就出现了。他赶紧用水冲掉它们。拿过沐浴间架子上的搓澡巾背对着外面，站在淋浴头下一下一下狠狠的搓着自己的身体。每一条脏污都随着头顶落下来的热水往下流去，就像他自己痛苦的经历好像也可以被这样冲走，从下水道流到远离自己的地方。
胳膊、脖子、胸膛、双腿、双脚，之后又背着手去搓后背。夏至用了很大的力道，要把污垢从皮肤下赶走的力道。搓完后，本来被热水烫的发红的皮肤更红了。
在架子里的瓶瓶罐罐里翻了翻，夏至把洗发水瓶拿了出来。
挤了一小坨洗发水到手心，看着浓稠的白色膏状物，夏至鼻尖凑上去闻了闻，真香。丰富的泡沫被涂抹在头发上，两年来一直油腻腻的头皮第一次感觉到了清爽的感觉。冲掉泡沫，夏至又挤了些洗发水到头上。
夏至闭着眼睛第二次冲洗头发的时候，感觉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他赶紧睁开眼睛。
武宿墨站在他身后。
“过来。”
夏至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又关掉淋浴头，跟着武宿墨走到搓澡的地方。
沐浴大厅除了开放式的淋浴间，在空地上摆满了好多按摩床。有好几个人已经躺在上面，正让搓澡师傅搓着身体。
武宿墨示意夏至躺到其中一张空着的按摩床上，夏至却看着武宿墨没有动。
武宿墨没有勉强夏至，对两位师傅说“他不搓。”
看到两人过来而走上前来的两个搓澡师傅，其中一个就走回自己的座位，又拿起刚才放下的手机看了起来。
武宿墨自己趴到一张按摩床上。
夏至眼里武宿墨的身体背面，是由完美的线条和紧实的肌肉组成的。宽阔的后背，因为趴在的缘故，肌肉形成了好看的形状。
棕红色的单人按摩床上，铺在一层透明保鲜膜，深色的肤色被热水滋润过后泛着诱人的色泽，上面还残留着没有被擦拭掉的水珠。水珠因为身体姿势的改变而重新开始了新的流动，夏至的视线追逐着它们直到水珠消失。
从颈部开始，肩颈、背部，往下是腰，再下面是臀部，然后是双腿。搓澡师傅的搓澡巾搓到哪里，夏至的视线就跟到那里。
“可以了。”
武宿墨随着搓澡师傅的话翻过身正面躺着。
夏至这次的视线没有跟着搓澡巾走，而是先看到了武宿墨的**。 可是只看了一眼，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低着头把眼光敛了起来，也把眼中的害怕藏了起来。
正面搓完后，武宿墨从按摩床上起来，走回自己的沐浴间冲澡。夏至也跟着回了自己的沐浴间。
他打开淋浴头冲着身体，没过一会，一个手臂擦过他的身体关掉了淋浴头。
夏至刚想侧开身体，武宿墨就推着他的肩头。
“弯腰趴着。”
夏至试图制止自己身体的颤抖，但是没有奏效。他没有试图转头或者转身，按武宿墨说的双手握着淋浴头的支架，微微弯下腰。
在他记事之后，在他能自己洗澡之前，他记得是王美芝帮他洗澡的。自己是跟着她去过女澡堂的，在他长大不方便带到女澡堂时候，王美芝就在出租屋里给他洗澡。
准备一个大塑料盆，烧好热水，然后要快快的洗。
要想洗得快，就得搓的狠。
那时候他最害怕洗澡，因为王美芝总觉得他身上脏的厉害，每次用搓澡巾都试图搓掉他一层皮。
热水把白色的皮肤变成稍微深一点的红色，把对方淡漠的存在感冲掉了一些。
武宿墨看着眼前少年的后背，肩部残留着一些新鲜的淤青，背部是些陈年伤痕留下的深色痕迹。他把夏至的搓澡巾戴在右手，用左手固定住对方的肩头。
从他的手放到夏至身上的那一刻，对方就开始颤抖，就像会遭遇什么暴力对待一样。武宿墨想如果自己不用力固定住对方肩头，怕是这个澡都搓不了。
颈部、后背、胳膊外侧、腰臀、身体两侧。
武宿墨控制在自己的力道，害怕自己一用力，就会把薄薄裹在骨头上的皮肤给搓破。
给夏至搓完后背，武宿墨从架子拿了一瓶东西递到对方眼前。
夏至看着瓶身上的字，沐浴液。
“认字吗？”
“嗯。”
夏至接过瓶子，武宿墨走了出去。
夏至按照瓶身上的使用说明，把稠状物抹在身上揉搓出泡沫，在抹到****的时候，夏至有点迟疑。
每次碰到那里，夏至都没法挥去脑海中被人使劲揉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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