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的时间过得又快又慢，慢的是在教室里跟孩子们一起听课时，让程江阮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幼儿园里老师让坐端正听讲，谁不听话谁就拿不到放学的那朵小红花。
现在的小朋友，豆丁一样大就被家长送来学英文，毛笔字和画画，程江阮像她们那么大的时候放学只知道挖泥巴，跟着其他哥哥姐姐们满山跑，跟个野孩子没什么差别。
那个教室里二十来个小朋友，最大的不过五岁，但她们会说的英文比程江阮都多，他有时候都听不懂双语课的老师在讲什么，有些爱黏着他的小姑娘问他，老师说了什么，小孩注意力容易分散，没听清，可程江阮也没听懂，只能凑出句蹩脚的：l‘ll ask the teacher later
双语课的老师是美国来的外教，只能听懂最简单的中文，程江阮一般需要手舞足蹈地比划他才会懂是什么意思，他说的later可能会later到放学，later到小姑娘把刚才的问题忘了为止。
但快的就是转眼间二十多天过去，即将进入新年了。柳夏几乎每天都在电话里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调休那天程江阮正和裴良吃晚饭，柳夏又催他回家，叫他不要在外边贪玩，一放假就得回家，程江阮被裴良煮的火锅辣出眼泪，流着泪答应了她。柳夏半个月前还开车过来找过他，送来两件厚衣服和装了半个行李箱的零食。程江阮下班就抱着零食找裴良分享，裴良基本不理他。
他吃东西还要看电影，调到电影频道随便看，然后因为怕冷爬到裴良那张小床上，挤在床尾把腿盘起来，边看边吃。
那麻辣汤底把程江阮辣得用手直扇风。柳夏电话都挂了，程江阮不知道，他往裴良碗里夹着菜说还有十天就能回家了。
他都断断续续说了半天话才发现手机原来早就锁屏了，裴良都没忍住笑他。
火锅吃完特难收拾，程江阮和裴良一起收拾了有近半个小时，接着两人先后去洗澡。难得的休息时间，程江阮可不想那么早就去睡觉，洗完澡他抱着毯子到客厅找裴良聊天，他躺在沙发上看裴良把折叠床扑好，再把被子毯子枕头一件件放上去，问裴良：“这床是不是特硬啊？”
裴良铺好了，躺上去：“不算，就跟学校的差不多。”
程江阮嘀咕：“学校的没这么硬。”
他宿舍的床上垫了三层棉，魏林斥责他学人家豌豆公主，还偷偷往他床垫底下扔过几颗花生，试试他能不能感觉得到。
他没感觉到，但干花生确实感觉到了，他一睡下去就噼里啪啦裂了几颗，那晚程江阮把花生掏出来叫魏林全吃了。
“再说了，我房里的床也不软啊。”
“不软吗？”程江阮才没感觉到，他第一天晚上躺上去时兴奋得没睡着，虽然裴良特意给他新换了被套，可那上面全是熟悉的味道，和裴良身上一样，洗衣液的淡花香，还混合着干净的皂角香，不要太好闻噢，他怎么还会注意床软不软的问题，他都要高兴死了好吗。
“我垫了木板在下面的，”他说：“那个对腰很好，我睡软的会腰疼。”
“小孩子没有腰，”程江阮开着玩笑，觉得自己很幽默：“我外婆说的，小孩子没有腰，哈哈哈……哈……”
裴良很给面子地弯了弯唇角，问：“江阮，你今年几岁了？”
程江阮老老实实地收起自己尴尬的表情：“过完年就十八。”
“那么小？”
裴良过完年就二十三，他入学比别人晚两年，也就是说，他比程江阮大了五岁。
“也还好吧……”程江阮是忘了刚才谁说“小孩子是没有腰的”，向来以小孩自居的人这回又充起大人的款来：“我感觉我最近成熟了不少。”
“噢，”裴良难得同他开玩笑，“那这么说，你下次可以买成人牙膏了吗？”
他取笑的是程江阮的儿童牙膏，牙膏哪有分这么细嘛，程江阮很郁闷，他只是因为喜欢那款牙膏的味道才一直没换的，裴良的牙膏他也用过，没什么区别啊。
“你这个是歪理，我不跟你理论。”程江阮往沙发边上靠了靠，用手支撑着头发，他要调动画片，吵死裴良。
“《海绵宝宝》在147频道。”
什么？他原来知道自己想找这个吗？
“我今天不看那个，”程江阮倔强道：“我看别的。”
“噢。”
裴良躺着，安静，却存在感极强。
程江阮的心思全在他身上了，什么电视都不想再找，他自暴自弃地关了电视，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裴良的腿，“师兄，你睡了吗？”
“没呢。”
裴良趴着，转过头来看他：“怎么？想让我陪你玩游戏吗？”
程江阮用力地蹬他：“你真讨厌。”
他都不知道裴良会这样跟他开玩笑，也许是今晚火锅太辣了，把他辣开窍了。
也有可能是现在气氛真的不错。
裴良的头发长长不少，不再是夏天那样的寸头，看起来也柔和许多。客厅里没开灯，刚才有电视屏幕的灯光，现在只剩下窗外的月光照进来。
气氛很好。程江阮在心里感慨，他真的太幸运了，住进生平第一次爱慕的人家里，和他成为了朋友，吃到他做的饭，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他一起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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