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唇，不知该和蔺辅国说什么，唯有俯身行一礼。
蔺辅国抬手拦住我，笑道：“公主不可如此，老臣怎可受公主之礼。只要公主能体会老臣一番苦心，老臣就心满意足了。前面就是延明宫，请公主先行拜见陛下，待公主出来，老臣再行入宫。”说完，蔺辅国又是长行一礼。
我颔首重新上了步辇，回首看了一眼风雪中仍直立的蔺辅国一眼，默默回过头去。
宫中母后也在，只是我却没想到，除了母后，还有二人。
母后坐在父皇榻前，见我来了，原本神色淡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父皇道：“阿瑾来了。”
父皇本在榻上侧卧，闻言被宫人扶起，看着我露出慈爱微笑，轻轻朝我招手。
我越过跪坐在帐外的公子珩和司徒壑进了父皇的帷帐，轻轻坐在母后身旁，握住父皇的手：“父皇可好些了？黄太医的药您今日可饮了？阿瑾和月罗学做了一道点心，您瞧，看着像不像白兔？这是糯米煮熟捣碎，和豆沙做的，您想不想尝尝？”
父皇闻言笑意更深，但他还未开口，母后先是打断：“这糯米点心容易积食，你父皇胃口这几日也不算好，你去学个别的再来给你父皇尝尝。”
“唉，无妨。”父皇轻轻挥手，对母后的话不以为意，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怎么我的阿瑾长大了，也学其他女儿家洗手学做羹汤？想不到啊，孤竟有这样的好福气，是全天下第一个吃到阿瑾做的东西的男人。伯阳，你扶我起来，孤要尝尝我们阿瑾的手艺。”
母后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我，带着无奈笑意扶着父皇起身，又让存尔取来银筷，将一枚兔子模样的糕点送入父皇口中。
父皇分明还没嚼两下，就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想不到我们阿瑾第一次下厨，竟有这么好的手艺。今日又无外人，来人，将帷帐撤了。阿珩，你也过来，尝尝你阿姊的手艺。”
父皇说完，宫人便撤了原本和外面阻隔的帷帐，搬了炭盆火炉过来。
母后淡淡看了公子珩一眼，微微垂下眸子，未说什么，只叫人扶着公子珩起身，也坐到内室。
父皇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叫宫人给他披了官衣，穿上鞋子。
宫人搬来小案，上面还摆了药茶，另外附了几样冬果。母后看了看，让人将父皇面前撤下两三样，这才让宫人下去。
父皇微微低着头，眼中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公子珩：“阿珩回信陵已有一年，说来孤也有些惭愧，这一年来，竟未曾多过问你。那阿珩这一年过得可好？是否习惯大昭习俗，身边还缺什么？尽可与皇后说，让她为你置办整齐。”
公子珩听见父皇问话，并未像对我那般沉默，而是安静了一会，还是缓缓回答：“习惯，很好，不缺什么。”
父皇看着公子珩，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你啊，和你父王很像。平日不爱言语，却是个有数的孩子。你阿姊成年礼上，你代大昭在拓歇人面前争了气，解了你阿姊的围。皇后可有奖赏你？”
父皇说完，母后脸色一变，我心头也一跳。
这半年来，除非是在尚学府不得不打了照面，公子珩几乎能躲着我就躲着我。纪无愁也牢牢把着丹宸宫的大门，不准我踏入一步。我听说那毁了脸的宫女现在就在丹宸宫里，仪司府去要人，要几次就被纪无愁打出去几次。
母后是知道此事的，但她态度甚是随意，仿佛根本不在意公子珩与那宫女之间的事。我找母后说过几次，为何她要那样做，但她从未回答过我。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公子珩低着头，脸上似乎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过了很久，他才回答：“皇后对珩很好。”
父皇闻言才放心地微笑点头：“如此孤也就放心了。”
母后看着公子珩，眼神仍带着她一贯的高傲，只是比平时更加复杂。
“你和阿瑾同在尚学读书，太傅对你可用心？”
“蒋太傅是昭国大儒，珩受益匪浅。”
父皇点了点头，又看向仍跪坐在外的司徒壑，竟示意宫人扶他起身下床。
母后脸色一变，连忙扶住他：“陛**体仍未痊愈。”
父皇摇了摇头，看着母后笑道：“伯阳太过紧张，不过是旧疾再犯，孤都躺了两个月，再不动身子都要僵住了。伯阳莫要多言。“
母后抿了抿唇，看向父皇的眼神有些嗔怒，但父皇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仍是由宫人扶着走到司徒壑面前。
父皇微微俯**，朝司徒壑伸出手。
不止我和母后，司徒壑看见父王动作也是一愣，连忙扶住父皇手臂：“陛**份尊贵，草民惶恐。“
父皇将司徒壑扶起，轻轻摇了摇头，道：“司徒先生在拓歇受葛托孤十余年，流亡在外，却能将珩养育成人，还如此懂进退，知方寸。孤在信陵，去年才将先生与珩接回大昭。孤惭愧。如若先生不弃，不知是否愿拜天子上卿，以后也可代我归正明夷子孙言行。“
母后皱了皱眉。
司徒壑俯身深深一拜：“草民才疏学浅，实在难当此大任。“
“司徒先生是前朝鸿儒隐士司徒羸后人。孤想，葛能将珩托付于你，你必值得信任。莫要推辞，长生，叫仪司府备服，立府，此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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