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罗凑到我身旁，轻轻拍我后被为我顺气，十分担忧：“公主，您这样正面冲突，只怕要吃亏的。”
“无事。”我淡淡摇头。
别的我都不管，可我母后的这样东西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嘈杂之声从裾幽阁门外响起，一行人有宫婢，有侍卫，浩浩荡荡推门闯入裾幽阁中。
我起身走到外面，看着迎面众人，面色不豫。
为首那人穿着一袭娉婷青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墨绿色暗孔雀纹的长服，一身雅致清秀，只是脸上遮着薄薄一层白纱，一双艳丽妙目静静看着我。
“公主，这是协助陛下管理大内的碧螺姑娘，您定然是认识的。”那嬷嬷朝我冷笑一声，又转而对碧螺谄媚笑道，“碧螺大人，公主手中的就是太皇后的琉璃芙蓉珞。老奴请公主交还宝兰库，公主却不肯。老奴实在无法，只能请碧螺大人出面了。”
碧螺静静听完，因她戴着面纱，我看不见她表情，只能听见她柔柔声音：“如此，那碧螺明白了。”
碧螺上前走了两步到我面前，长长俯身行了一礼，方起身看着我眼睛：“陛下私库之物，本不该流落在外，个中曲折，碧螺也不会追究。只是还请公主将琉璃芙蓉珞交还给碧螺，让碧螺对陛下也有个交代。”
我看着她，我知道她十分恨我。
但我对她微微一笑：“他的东西？这永明宫有哪样东西是属于他明夷珩的？”
碧螺闻言吸了口气，微微扬起头：“碧螺知道，公主心中有怨，但……这永明宫现在每一样东西都是陛下的。若公主有异议，不如当面对陛下讲吧。来人！将公主扶回去休息！将琉璃芙蓉珞取出来！”
“大胆！谁敢！”我冷喝一声，本要上前的宫人脚步一顿，面面相觑，就算我此刻失势，他们也仍有忌惮，不敢太过放肆。
碧螺扬起头，道：“再说一遍！将公主扶回去休息！将芙蓉珞取出来！”
“是！”两个粗壮宫女得了碧螺的诏令，在不管我面色阴沉，上前左右制住我。
“大胆！你们这些贱婢竟敢碰触公主贵体！”月罗大怒，但还没来得及近我的身，就被其他宫人制住。
“贱婢！你好大的胆子！”我怒目看着碧螺，她敢如此放肆，必然是明夷珩属意纵容。只要我明夷重龄不死，今日所受之辱，我必叫他们百倍偿还！
碧螺淡淡看着我，接过宫人取过的琉璃芙蓉珞，道：“公主息怒，碧螺只是例行公事，还请公主恕罪。”她语气分明没有半点忌惮，简直是猖狂至极。
我一怒之下挣脱开两个擒住我的宫女，扑到碧螺身前一把夺过木匣，狠狠挥了一个巴掌到她脸上。
碧螺也没想到，我能泼妇一般真上来硬抢，不备之下被我夺走，还生生挨了我一个耳光，被打得跌到地上。
“公主！”月罗高声叫我名字，可脸上分明是写着解气。
我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碧螺：“沐猴而冠，贻笑大方！”
周围宫人大惊，连忙上前扶起碧螺。碧螺挣扎几下，站起身来，眼中终于不再掩饰怨毒，冷笑道：“时至今日，公主仍是这般厉害。可惜……”
她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仿若要将我撕碎一般阴毒。
我只是发愣的功夫，碧螺一把又来夺我手中木匣。
我俩争抢起来，其他宫人自然向着碧螺。月罗又被人抓着不能过来帮忙。我死命抱着不肯松手，碧螺用力将木匣向下一压，狠狠脱手摔在地上。
我愣住，也顾不得那些贱婢，慌忙跪在地上打开木匣。
里面流光溢彩的琉璃芙蓉珞，此刻已经碎成几段。
这是我母后最喜欢的首饰，是我父皇在闵江边送给她的定情之物。
如今竟被这贱人故意摔坏。
我眼中沁红，死死盯着她，咬牙道：“你这个贱人！”
“公主！公主！”
我扑上去又是要给碧螺耳光，但她这次自然有了防备，旁边立刻有宫人过来拦腰将我抱起。
我踢着腿伸着手去打她，周围的人拉扯着我不让我靠近碧螺。
管什么公主威仪！
管什么皇室脸面！
我连母后最喜欢的一样东西都保不住，我这个空架子还端个干什么！
“贱人！”眼泪顺着我脸颊留下，我声音嘶哑，一句一句大声骂她贱人。
碧螺只是冷漠看着我，似乎也不被我激怒，无喜无悲，就是那样又疏离又淡漠地看着我，仿佛我骂的是另外的人。
“放肆！你们对公主做什么！”一道男声响起，众人不由都看向门口。
我此时鬓发散乱，狼狈不堪，脸上是凌乱泪水。
我抬起头，泪眼中看有人怒意冲冲走近。
那人身形文弱，语气也很是温柔，一听便是外强中干，但仍是带着怒意，急道：“你们！你们敢这样对公主！这永明宫真是反了吗！”
宫人面面相觑，纷纷松开手跪拜。
“参见公子沢。”
我摸了摸脸，眼中泪水擦掉一些，才看清原来是公子沢。
他母亲平江公主在此次扶帝中支持明夷珩，姜氏一族也大受提拔。我听说明夷珩将他封为御史郎，负责修葺书库，编撰史书，还准了他设立什么公学学塾。他母亲平江公主简直得意得不行。
公子沢看着我，他也看出我此时狼狈，面露一丝不忍，朝我行了一礼，沉声道：“公主，您且回去整理仪容。今日这些犯上宫人，我会向陛下陈情，必要将他们狠狠责罚！明夷皇室，岂可侵犯！你们这是大不敬的死罪！”
我没说话。
公子沢又看了碧螺一眼，他亦知道碧螺在明夷珩逼宫之时立功不小，终是不好直接责骂她。只得愤愤一挥衣袖，领着他身后随从，往延明宫方向去了。
待人都走了，我看着庭中一片狼藉。裾幽阁又恢复如初，东西都被搬走，成了那个空旷破烂的幽闭之地。
我已哭不出来，只是缓缓蹲下，慢慢捡起散落地上的璎珞碎片。
我这一生跋扈，无人敢惹。今日却蒙受如此奇耻大辱，这一切都是拜明夷珩所赐。
我看着手中染血碎片，不知该哭该笑。
锋利玉片被狠狠攥进手中，血从我指缝慢慢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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