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嘉心有不忍，伸手握住他被茶水浸湿的衣袖，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免得被滴滴答答流下桌沿的茶水弄脏了高定西装。澹台南水六神无主顺着他的力道坐过来，温驯且惊惶。顾云嘉于是也不放开他，反而再次低语：“真的是我，你不要多想，我不怪你的。”
当年是他和澹台南水大吵一架之后冒雨趁夜开车离开，在路上出了车祸。天时地利人和皆不予，很难说是谁一定有错，只是一桩惨剧罢了。
对于顾云嘉，一梦醒来就到了五年之后，虽然意识似乎停滞了许久，但记忆却只到五年前死的那一瞬，死后究竟是个什么感受，他也不知道。而对于澹台南水，这五年一定不好过。
顾云嘉是真心在这件事上不怪他，而澹台南水骤然听到这句话，居然流出眼泪，扑进他怀里，再也不问什么就轻易信了：“云嘉！”
他心中痛苦，外界虽然也因为他并不讲究甚至肆无忌惮的行为猜到一些，但几年来却只能积压在心里，根本没有人能够知道。这种事本来也不足以为外人道，只好与当事人一同分享。哪怕是被恨之入骨，总比独自承担好得多。
澹台南水不知多少次做梦，都是周云嘉声色俱厉，恨意如铁冷冽，问他为何背叛自己，害了自己，见到自己的尸身，布置自己的灵堂，究竟是何种心情？
这问题澹台南水不能回答，然而犹如利剑穿身，梦里是有偿还的快意的。我欠你多少，你只管来拿就是了，我都还你。
怕的是再也还不了，因为周云嘉不在了。
现在只需一句话，他就知道这人确实是挚友，一时间百感交集，根本停不下来眼泪，喉咙里呜呜咽咽，好像负伤的猛兽一般发出含混哭声，两手死死抱住顾云嘉不放。
顾云嘉一副多病年轻人的身体，负担他多少有些吃力，但也勉强挺直了给他支撑，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作为安抚。
澹台南水哭得两眼发红，泪水打湿了顾云嘉肩头的衣料，终于云收雨散，彩彻区明，转过脸色来，也抬起头，恋恋不舍从陌生眉眼追索故人的意韵，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真的是你回来了，云嘉……是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的命，你……你就是恨死我，我也认了。”
要他低头认输着实不易，否则当初两人也不必僵持不下。现在说出这种话，几乎就是顾云嘉要求什么他都会给了，而顾云嘉其实并没有要他偿还的意思，只是摇头：“又不是你的错，交通事故，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我已经回来了，你更不应该放在心上。”
澹台南水显然不同意，但也不多做反驳。他是极其擅长一意孤行的人，甚至从中能够悟到乐趣，否则也不至于越来越独断专行。
包厢里气氛其实不错，澹台南水不远远离他，即使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也只是对视。
片刻后想起顾云嘉现在的身份，两人的相遇场合，顿时觉得理亏起来，故意将主动权递到顾云嘉手上：“《奥古斯都》对你的意义非比寻常，现在既然你回来了，这部剧你一定要来，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他料定了顾云嘉绝不会拒绝《奥古斯都》，也舍不得袖手旁观被人糟蹋，于是以此打开话题。何况只是一部剧罢了，明成现在财大气粗，拿钱打水漂都打得起，为顾云嘉花钱又怎么了。
完全不虚。
顾云嘉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反而慢悠悠的道：“是啊，要不是《奥古斯都》，我也不能认识殷照。”
澹台南水脸色一变，老脸居然一红。
他知道自己的心事现在绝对是瞒不过已经见过殷照的顾云嘉了，然而还没有告白就把替身弄到了本尊面前，这事着实不好解释，动了动嘴唇，干脆顺着话问：“那你到底是怎么……见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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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还真有点酸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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