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珵闷声不语，只是拍拍他的肩，上前仔细检查尸体。
死者名唤蒙耶，同样是阿都的同乡，是他一个非常得力的手下，话不多，但是下手黑，够凶狠，颇受他的赏识，也跟大多数人交好。
蒙耶就死在甲板上。
据在场的海盗说，饭后蒙耶突然觉得腹痛，刚站起来走动了没几步就抽搐着倒下了，众人还道他是吃坏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他突然就咽了气。
一直到叶珵帮他验尸的时候，蒙耶依然瞪着眼睛，像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怎么样？”黎六沉声问道。
“中毒死的，二头领见识过的毒药多，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毒？”叶珵收好手里的银针，站起身将位置让给苏蛮多。
苏蛮多伸手沾了些蒙耶唇边的白沫，放在鼻下闻了闻，脸色霎时沉了下去：“是砒霜。”
叶珵惊道：“砒霜？船上怎会有砒霜？蒙耶中午吃什么了？”
“就跟往常一样，吃了若泽派发的水和饼。”与他一同吃饭的海盗说。
阿都尖叫着跳起来，一下掐住了若泽的脖子：“我杀了你！！”
众人手忙脚乱地上去将他拉开，黎六一闪身将咳嗽不止的若泽护在身后：“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别又冲动行事。”
“不是他还能是谁？！”阿都双眼通红，额间青筋暴起，“所有的食物都是他发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没有，我没有下毒，咳咳……每天的食物都是我发的，从来没出过事，再说我为什么要杀他？”若泽急道。
黎六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别急，慢慢说，今天放饭的过程如何？”
若泽道：“今日……就同往日一样，三位首领和叶先生的饭是提前送去房间的，然后就是其他人排队领饭，每人四个饼，一壶水。”
叶珵问：“厨房里有别人吗？放饭的时候有他人经手吗？”
若泽苦着脸：“这我哪注意得到？厨房是开放的，大家来来去去的又没有限制，有人吃不饱喝不够回头再来讨的也有……这你们都知道的，嗨，说不清了！”
“当然说不清，我看就是你干的！”阿都说着，又扑向若泽，吓得若泽抱头鼠窜，直呼救命。
“够了阿都，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黎六上前护住若泽，稳了稳气息，道，“所有人现在站在原处不许动，小叶，你来搜身检查。”
“我来！”阿都咆哮着将叶珵推开，“我来查！”
若真有人下毒，这包毒药早已进了蒙耶的肚子里，又怎可能搜得到？然而阿都不死心，搜完了身又要搜全船。
“正有此意。”黎六道，“我和阿都一起检查厨房和货舱。小叶，你和苏蛮多一组去检查其他地方，什么细节都不能放过，明白吗？其他人站到那边去，都不许离开。”说着又补了一句，“阿青你过来，看着所有人。”
青夜仔点点头，走上前去，拍了拍若泽的肩。
搜查持续了很久，明知希望渺茫，三位头领和叶珵依然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阿都把每一块饼都用银针戳了一遍，又检查了船上的清水，并未发现任何毒药，随后去了自比银死后改由若泽管理的货舱细细搜查。
叶珵把他每日燃香祈福的香炉灰都倒出来筛了一遍，又将剩下的洋火柴妥善收好——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在战斗时间外“点火”的人，现在多事之秋，谁知道那个“鬼”下一步会不会做出什么放火作乱的事情来。
“这里没问题了，去集体卧房吧。”苏蛮多说。
船上仅三位头领有各自的房间，叶珵与黎六同住，其他人睡的则是集体卧房，简陋的大通铺。房间里为每人留了一格柜子以存放私人物品，柜子有门，带着插销，只为防止行船颠簸时里面的东西滚落，从不上锁。
海盗们的行装简单，大多就一两身衣服，在边边角角里偷藏几枚银元几块碎金，以及一些粗糙的打磨首饰，或是几瓶好酒一两本**画，再无其他。
叶珵在翻开青夜仔包裹的时候，意外地在换洗地衣物下找到了一包奇怪的东西，打开一看，是草药。
叶珵从未见过这些草药，摆弄了几下，又闻了闻，递到了苏蛮多面前：“二头领你看看，这是毒药吗？”
苏蛮多凑过脑袋，笃定道：“不是。”
叶珵问：“那这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只知不是毒药。”苏蛮多道，“若是毒药，放在随身包裹里也太惹眼了。”
“有道理。”叶珵深以为然，将包裹放回原处，还贴心地略略抚整了些许，突然，他“咦”了一声，从衣服缝里摸出一张纸来。
那是一张药材铺常用来包药的桑皮纸，与那包草药的纸质地相同，只几寸见方大，被折成三折，里面不知曾用来存放过什么。
“二头领！”叶珵又唤了一声。
苏蛮多闻声转过脸，迅速上前接过药纸，放在鼻下细细嗅了嗅。
“是砒霜。”苏蛮多抬起眼睛，眼中透出冷冽的光，“在哪里发现的？”
叶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阿青的包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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