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寒惜惟也忘不了初见程柒时的那一刻。
少年微仰着细致白皙的脖颈，微闭着双眼轻嗅枝头的花香。
寒惜惟肯定自己看见他深深的呼吸，可在别人看来程柒只是静静地仰头没有别的动作。阳光穿过树枝落在少年仰起的面颊上，留下了令人娇羞的粉红。寒惜惟记住了程柒，在那一天的那一刻。
瘦弱的少年与娇美的花朵。
寒惜惟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害怕惊扰了花下的少年，有人在远处朝这边唤着，少年睁开眼睛望了过去。寒惜惟有些恼怒，为别人突如其来的打扰。
少年嘴角含笑，眼里平静无波，似那花香萦绕在其身，淡而不香却无法让人忽视。
“小柒，”来人唤着少年，少年微点头，把目光转向寒惜惟。
寒惜惟感觉自己就是刚才那朵花，被少年注视着，竟有一种随他远去的想法。
“呀，寒少爷也在啊。”来人很少亲切的对寒惜惟打招呼，寒惜惟却只是冷着脸点头。
程壹，程家大少爷，寒惜惟对这人没什么好感，虽说对方没有惹自己，但他就是无法对他不冷脸。
程壹也不恼，径自拉过程柒的手，向寒惜惟说，“程柒，我七弟。”
程柒依旧柔柔的看着寒惜惟，这时才开口说，“你好。”
声音冷冽如一股清泉，让人想浸入其中。又似寒冬枝头绽放的白梅一样，冷香悠悠而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却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寒惜惟张开眼，那缕香好像还在鼻尖萦绕着。
程壹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寒惜惟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时程壹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好似在算计什么的恶劣表情。
“我和小柒还有事，就不打扰寒少爷赏花了。”
程壹拉着程柒从寒惜惟身边经过，一步步远去。寒惜惟有一种冲动，想夺过程壹手里程柒的手，然后放在手心柔柔的搓着。
寒惜惟上前几步，走到刚才程柒站立的位置，走到刚才程柒嗅过的那朵花下。
他仰着头，轻嗅着，似少年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去，又似调皮的撩拨了自己却不让自己近身的精灵。
“少爷，”申木走到寒惜惟身后。寒惜惟回过神，静立了一会，伸手摘下那朵花。
“走吧，”申木跟着寒惜惟身后，向程家大门口走去。
三月末的春天，已经没有初春那样料峭的寒风，枝头开的盈盈的白玉兰在微风中摆动身体，在拒绝着什么在迎接着什么。被寒惜惟摘去花朵的那个枝头，迎着风向着阳光惋惜般的伸展着，好似在追寻自己失去的东西。
寒惜惟指腹在厚实的花瓣上来回抚摸，轻且浅，好似害怕留下让人心疼的指痕一样。
寒惜惟在心里想着程柒在阳光下的侧脸，微粉的脸颊在光线里能够看得见细小的绒毛，好似开在阳光里的白玉兰般，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去抚摸。
“少爷。”从程家出来后，寒惜惟就一直心不在焉，还有拿着白玉兰花朵的表情，诡异的很。跟在寒惜惟身边七年，申木从不知道寒惜惟是爱花之人，而且他看着花的表情即怜惜又暧昧，若不是相信自己没有眼花，申木一定以为寒惜惟在盯着自己心爱的人看。
“把程柒的资料递上来。”
好似没看见申木的表情，轻嗅鼻尖的花香，寒惜惟径自开口吩咐。既然让我看见了让我心动了，那就没有放手的道理。
寒惜惟放松身体靠着座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竟难得的有了一丝细微的笑容。
去程家为的是程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不是非去不可，只是生意场上的应酬罢了。
寒惜惟本是不愿意来的，程家和寒家的生意往来多半是大哥在交涉。这次程老爷子大寿，父亲带上大哥过来是理所当然的，硬要自己过来就有点不知所谓了。现在想来，若是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朵娇羞的花。
申木跟在寒惜惟身边这么多年，一直看不懂这个二少爷。寒惜惟对人一贯是冷淡但不无礼，只是对程壹却是一直冷脸。
申木记得两人应该没有什么接触，但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寒惜惟就用一张比平时更冷淡的脸对着程壹。
这是目前为止寒惜惟情绪外露最明显的一次，还有今天的莫名其妙。
寒惜惟虽然说话不多对人有冷淡，但是寒父却很偏爱这个儿子，不是宠溺而是一种英雄狭路相逢的惺惺相惜的感觉。申木想若不是寒惜惟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说不定寒家的生意就会交到他手上。或许寒惜惟不喜欢程壹，多半是因为程壹狡猾的个性吧。
只是寒惜惟突然对程柒感兴趣，有点让申木摸不着头脑。
程柒今天他也是第一次见，瘦弱的少年对谁都是柔柔的嘴角含笑，依寒惜惟的性子怎么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呢。申木把程柒的资料送到寒惜惟手上的第二天，寒父就把寒惜惟喊进了自己书房。
“你让申木查程家小儿子的资料。”
“嗯。”
寒惜惟没有想过可以瞒过父亲。看到寒惜惟点头，寒父想着下面的话要怎么说，寒惜惟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想要从他嘴里问出点事情还是有难度的。
“你怎么会对程柒感兴趣，之前你们应该没有见过面吧？”
不是寒父小题大做，主要是寒惜惟平日里没对什么人感兴趣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苗头，寒父自然是好奇不已。
“只是有点好奇。”
寒父见从寒惜惟这里问不出什么，也就放人离开了。
“老二，圣诞节你回来吗？父亲和母亲都很想你。”
“嗯。”
“老二，你的这个嗯是表示你知道这件事还是说你要回来。”寒家老大在电话那端捏着太阳穴，无奈的问道。
这个二弟真是越来越难懂了，小时候还会缠着自己玩，长大之后就谁都不亲近。
五年前的夏天，寒惜惟很突然的说自己要出国读书。那时候他已经是高二了，再过一年就要高考。
可是当寒惜惟把国外某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两天后的机票放到父亲桌子上时，连平日子脾气最好的母亲也高声喊了起来。
“回来。”寒家老大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这才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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