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贴墙站着，屏息凝视对面的梧桐树，这树比办公楼还高，遮天蔽日，成了把天然掩护伞。他一身黑站在阴影里，月光从叶间缝隙落下，斜照在他脸上，衬得他脸更白。夏季夜风吹过，他抹了一把额头，低头扣上兜帽。
过去有十分钟了，里面没了动静，人还没出来。
楼道里传来哒哒哒脚步声，几步一喘，听着越来越清晰。
有人上来了。
张起灵快步闪到另一边，敲敲玻璃窗门。这里是三楼，没有防盗护栏，窗很快从里面开了，探出来一人，也是一身黑，这人扶了下蛤蟆墨镜，说了句“搞定”，大长腿才跨上窗台就被外面的人一把揪住衣领，连拖带拽给拔了出来。黑眼镜“哎呦”还没叫出声就又被踹了一屁股，他一下蹦出去老远。
月黑风高夜，结伴偷试卷。
要是再晚几秒，这优等生的名号算是歇了。
两人蒙头遮眼，从另一侧楼道飞快往下冲。黑眼镜着实庆幸张起灵没学会飞檐走壁，要不然，难保他不会拉着自己大义凛然跃向对面梧桐树，再像只逃亡的松鼠，沿着树干一路滑到底直接摔个狗啃泥。
一旦逃出生天，黑眼镜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按照张起灵近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尿性，简直一言难尽，林妹妹的心思，凤辣子的手段，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有他张起灵不想做的，没有他做不到的。就说今天这事，黑眼镜觉得晚自习后不回宿舍，大半夜地唆使人潜进教导办公室玩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这种操蛋行径就已经够人神共愤了。奈何，叫他偷的还不是模拟试卷，白瞎了他一身解锁本领！黑眼镜刚要发出“爱情使人面目全非”的感叹，就被张起灵拽着胳膊，一个踉跄跨进了假山背面阴影里。
“你下回下手能不能轻点？”黑眼镜耸着肩摸自己后脖子。
张起灵摘了帽衫也不说话，光瞪着他看。
黑眼镜忙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别这么看我，不是跟你说了搞定了吗？”
张起灵道：“原来几班？”
“七班。”黑眼镜说着从裤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A4纸，“我知道你想什么，空口无凭嘛，喏，我多打了一张……”
张起灵接过来，往路灯下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眼，然后对折再对折，塞进挎包，黑眼镜看着他，嘿嘿笑道：“这回你满意了吧？”
张起灵没理他，从包里拿出两本笔记本，递给黑眼镜。
“哟，买一赠一啊？上道！”黑眼镜低下头，翻了两页，左右看看：“不过说好了啊，下次就算帮我抄笔记，这种事我也不干了啊，太特么恐怖了，差点被抓现行……嘶~~~~妈的，刚才皮都磨破了，医药费你得赔给我。”
张起灵只看了他一眼，直接调转方向，往宿舍楼走去。
“哎，不赔也行，晚上帮我打热水！我也不欺负你，现在天气热，一瓶就行，哎我靠，你慢点，听见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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