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身而退，那么轻松，好像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的想法。
顾琛在这时候终于意识到，其实自己还是很介意易时卿不辞而别，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忘记易时卿带来的伤害，包括，他一直也没能忘记，在易时卿消失后的那些夜晚里，他曾经在睡前祈祷自己能够梦到易时卿，他很想很想见到他，他还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很想很想见到他，就算他还会带来新的伤害；他很想很想见到他，就算他真的并不在意他……
他就是，很想很想见到他。
想到心都痛起来，还要欺骗自己说自己已经不在意，还要告诉自己忘记易时卿，他总想有自己的生活，总想逃离易时卿，总想要捍卫自以为是的那一点骄傲，可是到了最后……
都是徒劳无功。
他轻轻握易时卿的手，看他熟睡的容颜，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指望此生还能忘记他了。
…………
第二次，易时卿从死亡的召唤里面，不依不饶地张开了双眼。
视线由蒙胧到清晰，面前的那个人……
居然是顾琛。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于是他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没有错，顾琛坐在一旁，正看着他，表情突然紧张起来：“易时卿，你醒了？”
“醒了吗？”易妈妈的声音也传过来。
易时卿缓慢地转了一下头，看到易妈妈也坐在一边，他这会儿脑子转起来了，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有些辛酸，冲着易妈妈，一脸委屈地叫：“妈……”
“叫什么叫，你要是还有点儿脑子，就不该去凑那个热闹！”易妈妈眼眶有些发热，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顿了顿，她想起易时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似乎不是教训的好时机，语气软下来，“现在疼不疼啊？”
易时卿一听易妈妈的话，心里一动，感觉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他抽抽鼻子，红着眼眶说：“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太神奇了，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受伤一样。”
“那是因为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过，等过了，就会开始疼了。”
这个不和谐的声音，来自于顾琛。
易时卿和易妈妈同时回头看着他，没见过大夫这么说话的。
而顾琛正深情地看着易时卿：“估计会在一到两个小时之后开始疼。”
易妈妈轻轻咳了一声：“顾医生，你先出去吧。”
迟钝而笨拙的人是不懂得怎么表露情绪的，喜欢，厌恶，爱或者恨，喜悦还有悲伤，如顾琛。
他走出了ICU，冲着等在门口的程郢说：“你可以进去看他了。”
然后他很缓慢地往前继续走，他的腿更软了，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得不靠着走廊一侧，扶着墙走，他的头很晕，他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的眼睛很疼，他走得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然后他侧靠着墙壁，慢慢蹲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喘息有些费力。
苏锦瑟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顾琛，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看见她正站在他面前。
她明显是跑过来的，呼吸还不太稳，拍了拍胸口，说：“打你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我都听说了，那个受伤的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在ICU，”他的双腿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索性就这样蹲在地上，仰头对着她回答，“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神情很古怪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弯身下去，抬手轻轻擦了一下他的眼角，轻轻道：“那是……好事吧？你为什么，要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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