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自己当作秘密小心掩藏起来的心情，被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很像是抽了他一耳光，顷刻之间就让他惊慌失措。
他的脸煞白煞白的，而程郢一脸戏谑地笑：“易时卿，该说你蠢呢，还是信了你的我蠢？”
他没有说话，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破釜沉舟地道：“这件事只是我自己的事，我喜欢他又不会影响到别人，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听他的语气，倒像是有些委屈了。
“你还理直气壮的，我问你，你不知道他就有女朋友了吗？”
“我知道啊。”
“那你想做小三吗？”
易时卿抬起头来：“你脑子进水啦？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程郢很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认真道：“不是，不过很有潜力。”
“你……”他刚想辩解一下，脑海里面浮光掠影般地闪过顾琛亲吻自己的那一幕，又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你根本不了解我。”
他这辩驳很没底气。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最普通的，陷入恋爱，智商为零，愚蠢到毫无原则的那种人，易时卿，你现在太容易被看穿了……你拿什么保证你不会成为小三？你还奋不顾身地去替他挡了那一刀。”
“我是看热闹的时候被挤过去的，我都说了。”他死撑着。
“那种话骗骗自己就够了，他现在和自己女朋友发展很顺利，说不定还要结婚的，你这时候弄出这种事儿来，是存心想给他添乱吧？”
他往后挪了挪，让两个人中间空出一些距离来，破罐子破摔地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顾琛之前总是说，易时卿这个人嘴巴很毒，这一点程郢从前的认识并不太深刻，不过现在，他意识到了。
说“很毒”，顾琛实在是太含蓄了。
程郢心里像是抽着，痛了一下，但他还是堆砌起一脸的笑：“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过的，要你想一想，为什么我明明不缺英语老师还让你来做家教的事？你想出来了吗？”
易时卿愣了一下。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早就把这回事给忘了。
“麻烦你忘了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程郢的声音冷冷的，连维系那个虚情假意的笑容都已经做不到了，犀利的视线好像要洞穿他一样。
隔着帘子传来一些声响，易妈妈在另一边的床上翻了个身，一时间，易时卿和程郢都没有再说话。
那边又安静下来了，整个房间陷入静谧中，墙头的壁灯洒下一片昏黄的光，暖暖地绕在周围，易时卿的心却好像坠落在三九天的冰窖里面，他从程郢眼底看到了一种微妙的愤怒。
他不懂，程郢为什么要生气？
在他看来，程郢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总觉得，和程郢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
他总是会有那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本事。
因为什么在他眼里都不是事儿。
可就是这样的程郢，现在正在很认真地，冲着他发火。
他的心还是倏尔紧了一下，程郢毕竟帮过他那么多，他的语气软下来：“我想不出来……”
“我只是为帮你找个借口而已，那时候我们刚刚认识，直接给你钱你肯定不会要。”程郢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包括你想要的学历，我托我爸去和梁教授说，花了点钱，只要你不是太差劲也一定可以拿到。”
“啊……这样啊。”易时卿恍然地，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还真以为老天在眷顾他了。
他还以为，他真的可以用自己的手，抓住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他无力地低下头，盯着白色杯子上那些褶皱被灯光打出的阴影，听见程郢还在说：“你想要的这些，你还是可以拿到，只不过，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缓慢而困惑：“我能帮你什么忙？”
“也不只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更是帮顾琛。”程郢的声音听起来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跟我谈恋爱吧。”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程郢脸上：“你……你脑子进水啦？而且我比你大吧？”
“嗯，我可能真的脑子进水了。”程郢点了点头，“而且，你那几几年的陈腐思想，你才比我大几岁啊，还卖起老来了。”
易时卿从前就觉得自己无法理解程郢的脑回路，现在他更想不通了：“你又不缺对象。”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可你又不喜欢我呀？”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直觉。”
“哟，你还有那东西？”程郢用鄙视的眼神扫他，“你这智商这情商，什么觉也拯救不了你。”
“你看，我的直觉就是对的，你要是喜欢我就不会这么吐槽我。”
“你这种神逻辑是从哪里来的？”
易时卿很认真地理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是会对对方很温柔的吗？”
“温柔？那我可做不到，我看到你这张脸不抽上两下已经是我温柔的极限了。”程郢撇撇嘴。
“所以你果然不喜欢我，那干吗要我跟你在一起？”
程郢闭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你看你刚刚还说你比我大，结果你还不是跟那些小孩子一样这么认真地计较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那要是我说喜欢，你是不是还得问有多喜欢？你怎么这么麻烦啊，你比我早生出来的那几年真是白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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