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了之后，大家就开始吃饭，新郎新娘在挨桌敬酒，这一桌好几个男人吃着饭喝着酒，兴致勃勃地讨论晚上闹洞房的事儿。
一个说：“我结婚的时候谈书墨这小子把我的胳膊都掐紫了，好几天印子都没褪！我连位置都记得，今晚我给他补上，平时这事儿就他闹得最积极！”
一个说：“就是，就是，我当时结婚也是他闹得最凶！连打带掐，给我留了一身的印儿啊，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一个说：“咱们一起，我当初也被他打得两三天连睡觉翻个身都浑身疼……”
这种一呼百应是顾琛没有想到的，他汗了一把，随口道：“敢情你们今晚都是来寻仇的啊。”
一个看起来年龄大一点的男人冲着顾琛问：“小伙子，结婚了吗？”
“还早。”
老男人从嘴里剔出一根鱼刺来，认真而严肃地指了指谈书墨那方向，然后对他说：“给你个建议，今晚先动手，打了绝不白打！我今天就要让这小子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哈哈哈！”
那笑声听得顾琛和易时卿心里都一抽，看来谈书墨今晚是凶多吉少了。
易时卿脸一转，他另外一边坐着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眼镜，很年轻的一直都沉默不语的男人，他随口问了句：“你今晚也要去……打谈书墨？”
男人扶了一把眼镜，深沉道：“谈医生就在我们科室，他在别人婚礼闹洞房下手太狠这事儿，科室里的人都知道，就因为这个，我和我对象把婚礼已经推迟了很久，我想好了，要动手，也是我先动手，这下我和我对象终于可以结婚了……你要是还没结婚的话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易时卿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啊，这个神圣的仪式……
他回头对顾琛道：“那谈书墨今晚……”
“只能自求多福了。”顾琛沉重地说。
想起什么来，他又拽了拽易时卿的手：“对了，我听我们主任说，上次医闹那回事，你不打算告那家人，也不打算出庭做证？”
易时卿点点头。
“为什么？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那个女人的儿子都没了，她一定挺伤心的吧，再说也是我不知死活非要凑这个热闹的。”
“你怎么善良得跟吃错药了似的？”
易时卿一个白眼狠狠飚过去：“老子天生就这么善良、淳朴…….”
还没说完就被顾琛打断：“哎，别，这顿吃的都不够吐的，我说你不做证这回事，你妈也同意？你妈看起来没那么好说话啊。”
“我妈……”他顿了顿，想起易妈妈的态度来。
易妈妈是这么说的，既然是你自己作死要往前凑，那告不告你就自己决定吧。
他神色黯下去，转过脸夹菜：“我妈也答应我不追究了。”
顾琛点点头：“真可惜，我们主任还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给我们医生维一下权，这下唯一的受害者都不打算做证了，我猜他现在一定巴不得当初受伤的是我。”
“胡说，你们主任哪里有这么缺德。”
“我也巴不得当初受伤的是我。”
易时卿愣了一下，看见顾琛一边夹菜，一边又在说：“如果受伤的是我，我还能好过点，从前我老觉得你欠着我的，可这么一来就成了我欠着你的了。”
易时卿安慰他：“别这么想，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你确定你要像处理那个捅你一刀的女人的事儿一样，对我也这么宽容吗？”
“哥天生就这么胸襟博大。”
“那就好。”顾琛低下头去，“因为我就和那个女人一样，两不相欠的话，我很快就会彻底忘了你的。”
易时卿没有说话，好半天，也低下头吃饭。
吃过饭，顾琛要送易时卿回医院，就去跟谈书墨打招呼。
谈书墨一脸诡秘地把他拉到一边：“行啊你，怎么把人给拐来的？”
“最后一次了，他估计也快走了。”
谈书墨脸色一滞，点点头：“长痛不如短痛，不论结果怎么样，兄弟支持你，那你送完他还回来吗？一会儿去新房喝酒呢。”
顾琛想起闹洞房来，摇了摇头：“我不去了，那画面会很血腥我不忍心看。”
走之前，顾琛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谈书墨的肩膀：“你自求多福吧，我也会为你祈祷的。”
谈书墨一脸茫然的表情被淹没在汽车尾气里面，车子驶动了，朝着大千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到了医院，一切就都结束了。
易时卿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心想，这不正是他所期待的吗？
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气氛很凝重，易时卿转过来看他，侧面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开车时专注的表情，看他深邃的眼眸。
“再看我要收费了。”他突然开口。
易时卿撇撇嘴，想了什么来，问道：“你有没有回去哄哄你的女朋友啊？她人挺好的，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
“易时卿，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世界上，谁的感情都不是备胎，不是你不接受我了，我就可以回去找她的，她是个好女孩，我不会这样对她，你听懂了吗？”顾琛没有看他，但易时卿从他的语气里面辨析出明显的不悦。
他想说，我也只是不想让你孤单啊。
但是他没有说，他低下头，有些委屈地绞着手指。
气氛更糟糕了，过了一会儿，顾琛面如土色地在心底批评起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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