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阮的意识没有很清醒，他一直把那个在自己身边的裴良当成了幻觉。
正因为觉得是幻觉才那样放肆的祈求，要他回来。
谁不知道做人难，别人夸他聪明懂事，可没有人天生就是这样，那是需要代价的，每个人付出的代价都不一样。他的懂事用错了地方，让自己痛失所爱，家人，裴良，还有曾经的朋友。
清醒的时候谁敢想这些，他本身就已被沉重的枷锁铐住，再要细问自己的罪责，还怎么正常生活？
是人都会委屈难过，和裴师兄分开后的程江阮就好比那见过光明的瞎子，可黑暗再不好，他也不可能去死啊。
只有怪裴良松开了他的手，怪他要是一开始就不把手伸过来那才好，在程江阮第二次第三次告白时，他就该和第一次一样信誓旦旦的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在第三次时亲吻了程江阮的耳阔，抱他入怀，接受了他。
“你有没有想过我，师兄，你有没有？”
程江阮借着酒劲耍疯，本来没那么醉，但在心理上接受了这人其实就是幻觉之后，觉得有些话变得更容易说出口，有了发泄情绪的理由。
“你看……”
程江阮拉低自己的毛衣领子，他里面至少穿了三四件，拉起来费劲，裴良忍不住要去帮他拉开，另只还手不能离了他后腰，不然他就要往下掉。
“我这里，上次，上次炒菜的时候，油烫了我……”
程江阮皱着脸痛苦地回忆起来：“起了泡，好疼啊，有疤，你看到没有？”
裴良帮他拉下衣服领子，那锁骨处，干净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一块红印，是像烫伤后留下的伤疤。
程江阮最怕的就是炒菜溅油。
“帮我吹一吹，师兄，”程江阮黏得越来越紧，他不好好走路，衣服也扯得歪歪扭扭，酒醉鬼这会儿觉得热了，呼出一口一口的热气，带着香甜的酒味，裴良怕自己闻闻也会罪，紧咬着牙关不去看他，强硬地拽着他往电梯里走。
程江阮撒着娇哪里肯依，他脑袋的记忆错乱了，眼前的裴良成了以往疼爱他的人，怎么能不看看他的伤口，不问他疼不疼呢？
“你吹一吹，吹一吹！”
他再瘦也是一米七五的成年人，挣扎起来力气还不小，裴良好容易拖着他进了电梯，熟练地按下二十三楼的数字，将程江阮乱动的手抓住握紧，问他：“快到家了，钥匙呢？”
“在包里，”被问话的程江阮要乖一些，自觉地在身上口袋里摸钥匙，可摸了一会儿没摸到，他哭丧着脸，眼睛里又有泪水要掉：“我钥匙呢？我钥匙去哪里了？”
裴良帮着他找，在他脱下来的外套包里找到一把新钥匙，上面串着颗狗牙，裴良认出来那是之前自己掉了的那把钥匙上面的。
“我钥匙不见了，钥匙呢……给我找找，钥匙……”
裴良一只手捞着他一只手开门，进去在门口脱了鞋，给程江阮的鞋子也换上，他爱干净，醒来要是看见光着脚，又要不高兴。
程江阮被放到了沙发上，软沙发凹陷进去一块，裴良轻车熟路地找到厨房，烧了壶热水。
“冷，哥，我冷……”
程江阮坐起来一会儿，看见自己回家了，裴良还在厨房，他又哭了，以为梦还没醒。
他跑去卧室钻进被子里躺着偷偷的哭，这样就不会被梦里的师兄发现。
“程江阮。”
裴良叫他，热水烧好了，他找了个盆子倒进去，人却不见了。
“你在哪里？”
“在房间里……”
程江阮趴在枕头上，眼泪就流进嘴里了，咸咸的，他鼻子堵了，说话都嗡着，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裴良端着水进来问他毛巾在哪，他藏着脸，只能发出声音，说在浴室里。
“别捂着，出来。”
裴良找到了毛巾，打湿拧干后替他擦脸。热气喷在脸上，程江阮舒服地放松了手脚，裴良给他翻了个身继续擦，到脖子，手。
是热的，有感觉。
程江阮在享受中倏而睁眼，热的，毛巾是热的，裴良捏着他的手，有力度……他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看见醉酒中的人眼神和表情渐渐变化，裴良冷静地给他擦完身体再把毛巾扔回水里，说道：“酒醒了？”
“还……还没有……”
程江阮感觉自己动弹不得，被擦过的皮肤没有衣物遮盖，有一丝丝凉意，裴良和他对视没多久就提腿要转身，程江阮脑袋一空，“腾”得坐起来从后面环腰抱住他，“等等！”
裴良顿住，“什么事？”
“你先别走……”
裴良大概不耐烦了：“你说，什么事？”
成百上千句话一时间全砸进程江阮脑袋里，他竟抽不出其中一条来问，刚才的记忆全回来了，裴良从一开始就是真的，他都对这个早上还那么狠心跟自己说话的人做了些什么？
“我说，嗯，我说……”
“你先松手。”
他抱的紧，又是半边身子探出来的，裴良要是稍微动一动，他就有可能要摔倒。
程江阮会错了意，觉得他还是那么冷淡。
“我不……”
“松手。”
“我不松！”
他崩溃地大声说道：“松手你就走了！我知道的！”
裴良叹息一声：“你松开，我不走。”
“真的吗？”程江阮动了动手指，还是不敢松开，“你别想着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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