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阮半清醒之后就基本不再需要人照顾，裴良答应了他不走，可是不走他还能干什么？脸已经替他擦过了，人也醒了，再不走，留在这儿招他哭么？
家里面没有茶叶，程江阮给裴良倒了杯白开水，拉着他跟自己一起坐下，两个人都很沉默，但更像在僵持着，谁也不肯开口说第一句话，等时间慢慢地流逝。
程江阮身上不舒服，尤其在脸和手心都被擦干净之后，后背里冒过薄汗的感觉更明显，秋衣贴在身上有点润润的，又不能脱，他要是去洗澡了，裴良指定会走。
但他究竟能不能留住裴良呢？
师兄并没有给自己答案。
刚才说过的那些醉话他能记起来一大半，裴良更不会忘。
“师兄你饿吗？”
尴尬当头，程江阮纠结着要不要去厨房下碗面，这么晚了，不知道裴良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没有。”
“我要煮碗面，你吃吗？”
天啊……什么跟什么……
“不吃。”
“那你，”程江阮站起来，双腿还发着软，他晃了一下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到处找电视遥控器递给裴良，“你要不要看看电视……我，我煮面很快的。”
裴良摇头，拒绝道：“我还要守夜班。”
他的意思是要走了。
程江阮不肯，可是没有理由了。
“守夜班，你守到多久啊？”
他记得裴良是早上七点才上班的，怎么变成守夜了呢？守夜多不好啊，别人都在睡觉，他却在工作，晚上那么冷，保安值班室里有暖炉吗？他会不会饿？
“早上六点有人接班。”
“噢，那好……我给你，给你弄点吃的吧，我有保温盒，你带下去，半夜可以吃的，还有水果，我马上就去切，你喜欢——”
“江阮。”裴良打断他，似乎不领情，“不用准备那些，你去煮面，自己吃，吃完后洗澡睡觉，我要下去上班了。”
“可是你答应不走的……”
程江阮眼里迅速蓄满了泪，“你刚才说，不走。”
是说过的，裴良知道，他不该冲动说出那句不走的。
“很晚了。”因此，他不能一错再错。
裴良起身，像在整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说：“早点休息吧。”
“师兄……”
程江阮急了，提起手却只能轻轻碰到他的袖口，他没有了刚才醉酒时的勇气，也没了刚才抱住他的决绝，他想不出让裴良留下的理由，连抓住他都不敢了。
“哥，哥——”
情急之下，程江阮叫了出来，裴良当真停住了。
“你还……你介意我这么叫你吗？”
裴良豁达道：“不介意。”
“一个人守夜，太辛苦了，明早上我做早饭，我可不可以送给你，你吃完再回去？”
裴良犹豫，想说不需要，可程江阮的脸上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要你走”的意思。
“好，谢谢。”
“不客气，”程江阮展颜笑道：“不客气，哥。”
程江阮送裴良到门口，裴良要他回去，他乖巧的回去之后将门只打开一点点缝隙，在门缝里偷看。
裴良装作没有看到，等电梯来了之后便走进去，也不和程江阮说再见。
次日一早程江阮就送来了煎蛋，红枣馒头和八宝粥，他下来的早，老文还没接班，裴良叫他一起吃他却说他吃过了，裴良看他眼睛底下隐约的青色，怀疑他可能根本就没睡觉。
“会不会太甜了？”
程江阮站在旁边看他吃，裴良和他一样都不爱吃甜的，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不知道裴良的口味有没有变。
“不甜。”
裴良吃得快，因为发现程江阮明显在等他，他要交班，程江阮要上班，他快点吃完了两个人都好做自己的事。这粥是甜是咸，他吃着差别不大。
程江阮心满意足的看见他吃完了再离开，裴良等老文过来，他今天上午要去私人疗养院看施煦，他血缘上的母亲。
他先回家里换了身衣服，家里有人来过的迹象，冰箱上贴着一张纸，裴良摘下来，顺手打开了冰箱，发现里面塞满了东西，吃的喝的。
纸条上写着：帮你扔了过期的面包牛奶，不客气。
落款：韩千屿。
裴良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拿手机给韩千屿发了条道谢的短信。
韩千屿是他的大学室友，两年前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裴良家的钥匙有一把在他手上，他偶尔会过来送点食物，说是怕裴良饿死自己。
韩千屿收到短信回的也快，只是一个“ok”的手势。
施煦呆的私人疗养院是他的富豪前夫亲手送她去的，她在那边待了两三年，只有裴良会定期去看她。
那地方不近，大巴车在路上辗转了半天才到。裴良下车要走一段路，他看见街边有个讨饭的老婆子，便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揉皱的二十块钱给了她。
这二十块钱是他今早带出来准备晚上吃饭的，手机里他也没绑卡，上次工作群里有人发红包，老文拿他手机抢了几个，裴良打开一看，够吃一份炒饭。
他到附近的饭馆里点了份香肠炒饭，味道不是很好，饭也有点硬，裴良想起从前程江阮炒的饭也是这样，总是硬硬的，裴良叫他炒饭时往里面添点水，他添多了，就会弄成稀饭。
吃完后他去找施煦，施煦的精神状况稳定时就和正常人无异，裴良到的时候，护工正推着她的轮椅在花园里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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