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找不见半分摸不清状况的迷惑，他只低低骂了一声，就把头转了过来，视线在扫过我时不露痕迹地停顿了一下，才落在了满溟欢身上。
“教主，”他揉了揉太阳穴，松开了紧皱的眉，“看你的表情，怎么似乎很失望啊。”
满溟欢把一双手攥得指节泛白，僵僵地看着他，半晌才艰涩道：“……你……恢复记忆……”
万悯荒先是一愣，若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才像反应过来了似的，捧腹低笑个不停：“恢复记忆？教主，我记忆中的你可没这么蠢啊。”
“……什么意思？”满溟欢问。
恨不能将那道士生剖活剐了，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动作，愤恨地闪身挡在了万悯荒面前：“你他……”
他明明看得见我听得见我，却置若罔闻地转头去打量房内的摆设，也不答满溟欢的话，只故作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咦，不在敛沧啊……”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满溟欢又问了一遍。
万悯荒依旧不答他，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闲适地拨弄着贴在床幔上的符咒：“这鬼画符，还怪有用的。”
满溟欢脸上仍挂着病态的晕红，冲上前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道：“……我问你，什么意思？”
不等我出手阻拦，万悯荒迅速打掉了他的手，皱眉拍了拍领上被他碰过的地方。
他抬眼看着满溟欢，眼中情绪急涌，又扫了我一眼，才放松了神情，低低笑了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满溟欢，你是在十二岁那年，被我爹带回敛沧的吧。”他缓缓道。
我与满溟欢一同顿住了动作。
他把口吻放得极其和缓，像是我惯用的语气，循循善诱一般：“那你可曾想过……我爹，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
仿佛被他的神态魇住了似的，满溟欢松开了紧攥的手，怔怔地答：“因为我烧了宅子，他正巧路过，觉得——”
“错。”万悯荒柔柔地纠正他，“是因为他看中了你的根骨和天赋，想把他的那套秘法传授给你。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教主的位置给你。”
满溟欢迷惑地看着他：“……不，你的天赋根骨明明不在我之下，也修习了同一种功法……”
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盯着万悯荒，防着他陡然暴起，万悯荒却没看我，只是依旧目光亲和地看着满溟欢，像在讲故事：“我的两个哥哥不争气，一个根骨不佳，一个灵窍不通，早早就成了弃子。唯有我不同，自小起那些功法、秘典、秘籍……只要到了我手中，就没有不能修习不能掌控的——直到十二岁那年，我爹让我试着去练他的那套秘法，而我却……走火入魔了。”
我一怔，满溟欢更是失语地看着他。
“一连数月，我的意识都只能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挣扎沉沦，而等我终于熬了出来，再度清醒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你。”
他不再看着满溟欢，又拨弄起了床幔上的符咒，垂眼轻叹了一声，道：“我当我爹会给出个什么好理由呢，可他却说，是因为我在修习了这套秘法之后——性、情、大、变，不、堪、重、用。”
他一字一顿地念完这八个字，略显做作地重重叹了口气，终于肯正眼看我了，可我却呆愣地不知该用怎样的目光回视他，只有糟乱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算了，都是些陈年旧事，摊开讲了也没意思，”他伸了个懒腰，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满溟欢，“除了一点，现在想来……也依旧有趣至极。”
在满溟欢茫然的注视下，他盯着他的眼睛，眼中漫上了些许阴狠，带着几分快意、几分邪妄，咧嘴笑了起来：“那就是——在那段时日里，待在我身体里的，性情大变的，与你相处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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