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六盯着青夜仔的灰色的雾蒙蒙的眼睛，不说话。
青夜仔于是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怎么了？或者我应该叫你……大头领？”
黎六细细打量他许久，依稀以为这满身血污的青年与自己成了一路人，可又觉得，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就叫六哥。”黎六扯了扯嘴角，笑了。
他拉着青夜仔的胳膊站起来，离开了船舱。
叶珵一早刚写了两张新鲜的符纸过来，见到两人就呵呵道：“哟，阿青醒了？还难受吗……呃，你这身上手上的……哎哎你别过来，我晕血。”说着西施扶心般弱柳扶风起来。
“舱里那条尸你给扔海里去。”黎六似是心情不错，“今晚把我床底下的酒拿出来，庆贺阿青正式入伙。”
叶珵眼睛一亮：“阿青同意了？”可往舱里扫了一眼，又觉得整个人不太好，“呕……六哥，我晕了我晕了……”
“少他妈装！”黎六笑骂，“把船舱打扫干净。”
“天哪，你把那小子杀了？！”叶珵走进舱内，这才真的头疼起来，“六哥你怎么回事……你就不怕阿都闹吗？”
黎六诧异道：“为何要怕？我是头领。”
正说着话，阿都也来到了舱门外。他恭恭敬敬地超黎六做了个礼，唤了一声“大头领”，一回头见到舱里这番光景，先是愣了愣，随即大叫了一声：“啊！”
“谁干的？！”阿都登时形若癫狂，揪着叶珵的领子吼道，“是不是你？！”
“哎放下放下，怎么可能是我，我晕血啊。”叶珵无奈地看向黎六。
“是我干的。”青夜仔淡淡道。
“不是他，是我。”黎六伸手将青夜仔护在了身后，道，“阿都，这少年早被你折腾坏了，今日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活不过这两天。”
“可他是我的！”阿都放开了叶珵，转头瞪视着黎六，“大头领，我还没玩够！”
“算了，等到了富贵岛，自然有数不尽的美少年。”黎六安抚地拍了拍阿都的肩膀，却被甩开了。
“这不一样！”阿都红着眼睛吼道，“大头领，你已经把他赏给我了，他就是我的，除了我，你们谁都不能杀他！”
“阿都，别像苏蛮多一样不懂规矩。”黎六脸色冷了冷，“这船上我说了算，知道吗？”
“我只知道您把答应赏给我的小美人弄死了！”阿都歇斯底里地咆哮，他抬眼看了看一边的青夜仔，“除非你赔我一个，你把这个瞎子赔给我吧！”
黎六将整个身体挡在了青夜仔身前，阴沉道：“阿都，我最后说一遍，这是我的船，什么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命。”
眼瞧着两人快要打起来了，叶珵忙不迭上前劝架，拽着阿都的胳膊好一通安抚：“好了好了，等到了富贵岛，让大头领出钱，给你买十个八个美少年，让你换着玩，好不好？”
阿都的拳头握紧了又放开，十几次后，终于没再说什么，愤愤地转身走开了。
黎六却似毫不在意，低头看了看青夜仔脚上的镣铐，道：“我去拿钥匙给你开锁，你先去擦洗一下，吃点东西。”
青夜仔点点头，径自往小厨房走去。
徒留那叶珵望着这三人各自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去，找个人把那尸体清理了。”叶珵抓住路过的若泽，嘀嘀咕咕道，“唉，这阿青别真是个灾星吧？这是要出事啊……”
“真的？”大胡子吓得瞪大了眼，“那怎么办？”
“假的。”叶珵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怎么办怎么办，就知道问怎么办，要你何用？”
“我……”大胡子无辜地挠挠头，似乎无从辩驳。
正在此时，船尾处传来“噗通”一记落水的声音，紧接着是阿都疯狂的大笑，和一群马六甲人海盗起哄的声音。
叶珵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急急忙忙追了过去，扒开人群将身子探出船舷外，望了一眼那水面上的波纹和气泡，急问：“你们把什么扔下去了？”
“还有什么？那‘灾星’呗。”一个马六甲人海盗嘻嘻笑着。
“你……”叶珵一想到青夜仔脚上还戴着镣铐铁球，登时急出了一头汗，刚想喊人，却见一个身影匆匆跑来，从他身边跃起，一头扎进了海里。
“六哥！”叶珵冲着那身影喊了一声，眼看他一下就沉得不见了踪影，转头对众人道，“快，放软梯下去，一会儿好让大头领爬上来。”
那些看热闹的马六甲人却只是转头看了看阿都，见他不说话，就也没人动。
叶珵急得跳脚：“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我可是……可是大头领的夫人！”
一个马六甲人带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紧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扯了扯脸皮，笑道：“叶先生，您别闹了。我们知道规矩，船上首先要听大头领的话，其次听二头领，三头领的。大头领夫人是排第几？我可不懂。”
众人一听，哄笑得更大声了。
“好，很好……”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叶珵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若泽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去拿软梯。”
“你不许动，给我站着。”叶珵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将腰间的折扇抽出打开，一面悠悠晃动着，一面笑眯眯地盯着方才与他呛声那人，缓声道：“既如此，我便和你分说分说。各位上这吉祥号的时候想必也是知道的，这船是我家六哥父亲的遗物，可不是什么团伙打拼来的赃物，换言之，这是他的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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