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辛很听话地点着脑袋，对季忱言说:“我一定好好吃饭。”
季忱言很高，比张知逸还要高不少，乔辛望得脖子酸，目送他上楼之后不禁暗暗想到:今后一定要多吃饭，要长得像季叔叔一样高。
季忱言其实和张知逸一样，说话温柔又爱笑，当初村里的人跟在乔辛屁股后面羡慕他时，都说那是他要烧高香才能捡来的好处，这世上有几个穷孩子有机会被有钱人终生资助读书的？
而且这位有钱人还面善心好，一点也没有瞧不起农村人的意思。
可乔辛却觉得，季忱言始终和张知逸是不一样的。
他笑里有应付，不是真心的。
他抱着乔辛挨着他的脸时，总有股淡淡的，摸不着的疏离感。
他叫乔辛，辛辛，只是因为这样好记，就像奶奶那会儿记不住他的名字，非要给他取个小名叫豆豆是一样的。
季忱言不喜欢他，他知道。
但没人知道昨夜才来的阿姨在厨房里犯了难。
公司里说让她来这里住到东家回来为止，工作日起码三天以上，可她才做了三顿饭，东家就回来了，这会儿该走还是该留？
她清理洗碗池的时候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走吧。
听说这家主人不喜欢陌生人住进自己房子里，她宁肯不要这份钱，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解了围裙，准备上楼拿自己的衣服，出厨房时碰见乔辛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小孩儿动作带着胆怯，伸手都打不直臂膀。
“阿姨，这个要……煮一煮……”
“什么呀？”
她接过口袋一看，是几坨压得稀巴烂的山菌，看样子还隔了夜，菌杆都在变色了。
她是从农村来的，认得这种菌，比市场上卖的那些普通蘑菇营养价值高一些，味道也很好，但好几年没看到有卖的了。
“你这菌不行啊，不能吃了，都搁坏了！”
“能吃能吃，”乔辛害怕她把袋子扔了，急忙想要夺回来，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他伸了手又折回去，不知道怎么办，看到这些山菌就想起舅妈，于是更想把袋子要回来了，他给阿姨找台阶下，说:“能吃的阿姨，以前我吃过，放两天都没有坏，你不会做吗？没关系……你可以给我，我自己做……”
阿姨其实也知道这样的蘑菇要说吃肯定是能吃的，不过城里的孩子精贵，万一吃着不对劲，坏了身子，她说什么都有逃不掉的责任，因此不敢冒险。
“哎呀小朋友，你看这些蘑菇其实不稀奇的呀，烂成这样怎么好煮汤呢，吃坏了肚子还是小事，要是有毒就不得了了哇，你想吃的话叫你爸爸再给你买呀！”
她把季忱言当成他爸爸了。
乔辛一愣，瞬间忘了想要反驳她，这个蘑菇没有毒的事。
他垂下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再抬头时，红色已经蔓延到了眼眶。
“他不是我爸爸，阿姨。”
阿姨不太懂人家家里人的关系，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低低头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没关系……”乔辛吸着鼻子小声说:“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呀？不能吃……就算了……我找块地儿，把它种进去……”
小孩子真是天真地可爱。
她看着乔辛不出十岁的样子，不忍心再打击他，便把蘑菇还给他，还嘱咐道:“种下去就好啦，可不要偷偷煮来吃呀。”
乔辛说好。
季忱言歇了不过二十多分钟，就换了身衣服出来。
虽然还是西装衬衫，但袖口的花纹不一样了，乔辛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刚刚像个入侵者一般，偷偷去花园用筷子撬了一个坑，把山菌埋了，坑上还没铺草，怕被季忱言看到。
“叔叔睡醒了吗？”
他心虚不安地抬头望着季忱言，似乎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讨好季忱言的机会。
季忱言脚步很快，像没听见乔辛的声音似的，蹦着脸下楼梯。
“叔叔。”
乔辛又叫了一声。
季忱言这下听到了。
他迅速换了个不那么难看的表情，弯着唇角边扣上自己的袖扣，说:“辛辛在做什么呀？”
乔辛举起一本从家里带回来的教材，期待地说:“我在看语文书，老师布置的作业我都有好好写！”
季忱言只扫了书一眼，在靠近乔辛时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辛辛好乖。”
乔辛感到了一层冷意。
好奇怪。
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着最让人觉得开心的话，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乔辛很小的时候就清楚一个道理，很多事情是没有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法的，要了这样，就不好再去要另外一样。
季叔叔给他读书的钱，他就不能要求季叔叔像舅妈一样对他那么好。
乔辛受了夸奖，并没有很开心，他在这方面一向表现得有些怪异。
他只是说:“谢谢叔叔，我一定好好读书……”
季忱言抬起了手，转了转手踝处的表，笑道:“辛辛肯定是班里最厉害的小朋友。”
这话却是不假。
乔辛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确没有拿过第二，回回都是第一名。
尽管班里只有二十六名学生。
他听到过的夸赞不少，但不知为何，从季忱言嘴里听到，就有别样的感觉。
他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在语文书上写字，写的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说:“我不好，我的数学，很差。”
季忱言无所谓道:“没关系，慢慢学，叔叔请人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辛脸红着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叔叔，数学不好，我可以多，认真一点，我会好好学的，不用给我找人补习。”
在他们村里，只有村长找过一个补课的老师上家里，补他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的儿子的英语。
他不要找补课老师，这样叔叔就会觉得他不厉害了。
“好，不找。”
季忱言也许根本没有听清乔辛说了什么。
他心不在焉地换好鞋子，手里吊着钥匙，对乔辛说:“叔叔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辛辛乖。”
乔辛乖乖地说:“好，叔叔再见。”
喜欢逆向亲密请大家收藏：(m.zongcaiwenxue.org)逆向亲密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