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得知乔辛没有其他需要，阿姨拖完地就去各个房间继续打扫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乔辛回头时，总觉得阿姨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他温温吞吞走回房间，到门口处略站了站，比着季忱言之前画下的身高线一量，他好像长高了两厘米。
这间房子还是来的时候那个样子，所有摆放的东西都在原位，只有床头柜的闹钟，乔辛有一次不小心碰到地上摔坏了，季忱言买了个新的回来。
他对这里的东西没有舍不得的感情，唯独对季忱言，他舍不得。
在这一瞬间里，季忱言的形象忽然就在他心里立体了。
那样轮廓鲜明的一张脸，时常用乔辛永远也学不来的笑看着他，叫他辛辛。
多温柔的两个字啊。
爸爸以前叫他豆豆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暖。
他是不是真的错过了什么啊？
乔辛对季忱言可能会给他多少钱，给他什么样的生活丝毫没有憧憬过，但听到他在视频里说那位没有拍到脸的小朋友天资聪颖时，真的有一点不甘心。
他这次月考才第三名。
—
两天过去了，季忱言还是没有回来，倒是等来了张知逸和季诗。
张知逸是开车送季诗过来的，他把车停好后，看见乔辛从大门里跑出来，目光绕过他们，紧紧锁定在身后的车上。
但结果让人失望，季忱言不在车上。
“豆豆快过来~”
季诗摘了围巾挂在手臂上，有阵子不见，乔辛的脸蛋养得粉雕玉琢，她心里看了很喜欢。
张知逸也跟着说:“豆豆长高了。”
季诗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蹲下来揽着乔辛的腰抱了抱，乔辛的手一直藏在袖子，被季诗拿出来握在手里时暖乎乎的，她说:“明天开始还要降温呢，豆豆有没有厚衣服准备着？”
“有的，”乔辛眼神瞟了下张知逸，不知道在想什么:“叔叔给我买了，好多衣服。”
季诗了然，她欲言又止，转过身用听起来不那么刻意的语气和张知逸商量:“你载我们去世百商场吧，昨天路过看见好多衣服，带豆豆过去买两件。”
“我有衣服，奶奶……”乔辛面对季诗这张冻龄的脸，叫奶奶还是勉强了点。
“不买衣服也可以逛逛呀，你陪奶奶逛会儿。”
乔辛学过一个词叫于心不忍，他想，不知道现在季诗对他是不是这个感觉。
他昨天就已经把自己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好了，要把房间还原成他没来过地样子不难，要当做他没来过的样子，其实也……不是很难。
就等待他们开口说“离开”二字了。
可即便这样，季忱言也不愿意跟他说再见两个字吗？
张知逸想想季忱言接下来的安排，还有住在公寓里的那个孩子，心情有些沉重。
车子开到商场，季诗说不用张知逸跟着陪同，她要跟乔辛一起好好逛逛，不回家吃晚饭了。
张知逸逃也似的离开，乔辛就被拉着手在巨大的室内商场里到处看。
季诗买了很多衣服给他，还请他吃烤肉，商场里有专门为儿童设置的游戏区，季诗本来想带他去里面玩玩的，但是乔辛路过时只是看了两眼，兴致不大。
这孩子表现出脆弱的同时又竖起了坚硬的刺头保护自己。
现在关于季忱言收养小孩的新闻传得满天飞，乔辛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了呢？
季诗没有问，也不大想问，不是不忍心，纯粹只是不想。
这些衣服裤子乔辛走的时候一件也没有拿。
都是全新的，连标签都没有拆。
他想，等那位素不相识的小朋友住进来时，看见这些衣服大概会比较高兴。
他可以把这些当成是季忱言送他的礼物。
希望他不要像自己一样，在一开始时对季忱言抱着怀疑和恐惧的态度。
因为季叔叔是个好人，希望他不要惹季叔叔生气。
十二月末的某一天，季忱言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乔辛站在二楼的窗前，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见他和季忱言一起种的那棵樱桃树。
那是乔辛花十五块钱在路边买的，卖树的叔叔说种一年就会开花，种两年就会结樱桃。
过去他们村里也有人种过樱桃树的，但树根都比这个大，乔辛拿着那支拇指粗的树苗，从兜里掏出来一张二十递过去，接回找零的五块，风风火火跑回了宅子。
他记得那天季忱言六点七分到家，比平时早了很多。
阿姨季先生喝了点酒，需要休息，季先生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所以请乔辛帮忙倒杯水进去，动作不要太大，不要吵到季先生。
乔辛刚在院子里挖完土，一双手全是泥巴，他跑去将手洗干净了，要去倒水，回来便碰到自己出来倒水喝的季忱言。
季忱言问他在做什么。
乔辛过的一直很节俭，就算现在当了“小少爷”，也没有过瞎买东西的经验。
担心季忱言知道他花钱买别的东西会不高兴，但又不想撒谎骗人，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买的……樱桃树……会结樱桃的，用存起来的零花钱……买的……”
季忱言挑眉往外看了看，说:“樱桃树？在哪儿？”
乔辛着急解释摆手道:“不是的叔叔，还没有种下，它现在很小，但是过几年就会长很大很大了……”
季忱言几步走到窗前，看到那株奇怪的树苗，转身又见乔辛手抓着衣服，脸微微涨红，好像明白了什么，边笑边对乔辛招手说:“走，叔叔跟你一起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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