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瑜跟一般的中年妇女一样,甚至趋于保守。她从来没有试图跟乔辛谈过关于青少年时期的恋爱问题。
或者说是她自己也不懂这些。
上个世纪的见闻伴随她过了小半生,一个自身受教育程度都不高的女性,保守又老实,没有丈夫的指引,拿捏不好在这方面教育儿子的尺度,怕说多了,误他心性,说得不够,又等于白说。
所以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乔辛自己摸索的。
男女恋爱是个固有观念,没有任何人说过男生不可以和男生谈恋爱,乔辛回到家只用了一晚上便想出了其中的道理。
就算那个人是张知逸,就算牵他手的人不是他朋友,那又能怎么样呢?大家不过是看热闹罢了,根本没资格动摇别人的生活。
他像只小鸵鸟,在地上刨了个坑躲进去,只看那里面自己想看的东西,却并没有过多审视那过电般惊诧的瞬间,为什么脑中浮现的全是季忱言。
季忱言像个根本触摸不到的人,他年轻有为,功成名就,连周小果都夸他是“凭脸都能吃半辈子饭”的奇珍异宝,乔辛没理由不想到他。
至于为什么会以周小果的评判为标准,很简单,听说季忱言之前在他哥哥的婚礼上曝光了收养养子的消息,当天受邀赶去参加婚礼的记者全是撰写内容煽动性数一数二的,他们把镜头全都对准了季忱言,将准新郎新娘忘在身后。
乔辛以为周小果会因此或多或少会有些记恨季忱言,却不料提到他时,周小果非常客观,甚至眼神里充满欣赏之意。
这个解释很合理,季忱言作为C市成功人士的标杆,被人当做憧憬对象也很正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乔辛的生日愿望之一,已经从“希望能一直读书”变成了“希望能成为季叔叔那样的人。”
他在乔辛前面,不是一步两步的位置。
人果然是得不到满足的动物。
乔辛想得一个头两个大,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去管这些优柔寡断的想法了,眼下暑期过半,他还没有去借书来预习预习,周芳瑜之前说一起上班的阿姨有个儿子刚刚高中毕业,整理了高一的教材和几套没用过的资料出来问她要不要给乔辛留着,周芳瑜要了,但也没好意思白要,就答应给那位阿姨代两天班算作交换。
乔辛在家又咸了几天,周小果打电话说旅行快结束了,他要回来了,给乔辛和王萌萌带了礼物,乔辛都没问是什么礼物,他就在电话那头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乔辛买的是当地一张著名景区的拼图,拆开一共九百九十九块,给王萌萌的是一块在澳洲土著那里买的红宝石手链。
乔辛估计周小果是故意买来“刁难”他的,九百九十九块,是想让他拼到天荒地老吗?
“我只有一个问题,”他问周小果,“等我拼完了会不会召唤神兽?”
这么老土的笑话,只有周小果这个还没有熟悉东方文字奥妙的混血儿童能不嫌弃,“不会,但你或许可以召唤到一个我,夸你真的很厉害。”
乔辛笑得倒在沙发里,“那我还是不要了吧。”
“不行,俗话说,礼轻情意重。”
“算了吧,你干脆折一跟回来路上第一支碰到你肩膀的树叶给我好了,”乔辛努力地回想以前童话故事里看过的桥段,缩在沙发里继续和他开着没品的笑话,“那样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有它陪着我。”
“乔辛,”周小果顿了顿,“你这是什么语气!好恶心。”
“哈哈。”
“而且,我出门就上了车,没有机会碰到你说的树叶。”
“哈哈哈!”
“不好笑。”
“真的吗?”
“真的,不好笑,你好傻。”
“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好傻……”
所以笑点在哪里?
乔辛挂完电话,电视机里的海绵宝宝在蟹堡王餐厅里摊肉饼,滋啦滋啦的音效让他觉得客厅的温度好像又变高了,坐在电扇跟前风都是热的。
熬过了艰难的暑假,九月份乔辛就要开学了。
他报的是住校,因为学校到家得距离有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每天这么来回跑也累,周芳瑜担心冬天他又要早起,车来车往地不安全,索性就让他寄宿了。
虽然乔辛一再提起以前在周家镇读书时他可是走路都要走一个多小时的,但周芳瑜说,好歹镇里没几辆车,他就是闭着眼睛走别人也撞不到他。
“但是闭着眼睛走会掉进粪坑里,”乔辛说。
周芳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上继续替他收拾被子衣服,又念叨起了季忱言。
“是你季叔叔心善,咱们才有这好日子过哦……等你长大了——”
“等我长大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他,”乔辛抢着说:“叔叔他多好我记着呢,您别记着念着要报答,往后日子长着呢,我肯定报答他,先给他做几年长工,不收钱的那种。”
“越大越会说……”周芳瑜就纳闷了,怎么以前那个个儿矮矮又不爱说话的小豆丁,猛地一下蹿高了,还这么能说会道的?
“你季叔叔也不一定要的着你报答,人家——”
“人家现在有儿子啦,”他又抢着说。
“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舅妈说不过你。”
乔辛蹲在地上按开行李箱,把一包包装好的衣服塞进去,用讨饶的表情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你长大了,我也懒得说你。”
“舅妈消消气。”
“我可没生气。”
“您看天上那朵云好看不?”
周芳瑜往窗外瞅,看了一眼,说:“挺好。”
“那是因为您笑了,”乔辛笑嘻嘻地说。
周芳瑜果然就笑了。
“你就贫吧!”
—
九月三号,乔辛去学校注册报道,交了学费,领到宿舍钥匙。
周芳瑜大包小包给他送到宿舍楼底,交代了几句包里衣服的分类,还有在学校吃饭的问题,这是乔辛第二次离开她,舍不得是真,她还想把乔辛的东西都搬上寝室再离开,但乔辛住在五楼,不想让舅妈麻烦劳累,就说自己都能搞定,让她回去了。
周芳瑜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他,让他有事一定要记得打电话,饭要好好吃,乔辛都耐心地答应了。
住顶层的学长上楼时帮他提了一半东西到宿舍,乔辛很感激地递了一瓶特仑苏牛奶给他,他摇手说不要,还笑了几声。
乔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道谢,等学长一走,就忙活起放东西擦桌子板凳床的事来。
宿舍六人间,除了他的床位其他都还空空如也,大家应该是还没有来吧。
他坐在抹干净的床上,拆了瓶牛奶来喝,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好的,接下来就开始铺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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