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电了。”
应该是看程江阮没有反应，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清，裴良又多说了一遍。
程江阮把门大开着，但裴良没有打算进去，他刚准备走就被程江阮拉住了手，他的手是冷的，被程江阮抓住后下意识地想挣脱，可他发现程江阮的手似乎在抖，他用着微弱的力气，试图挽留裴良的手，裴良只需再稍微用力一点，就可以离开他。
因为没有人说话，在寂静里更容易察觉到他的情绪，程江阮不光是手在颤抖。
“好了，江阮，放手吧。”
程江阮紧闭着眼，他没有放手，他做不到。
“师兄，你可不可以……”
他祈求裴良：“陪我呆一会儿，到……来电的时候……”
他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害怕黑暗会滋生出更多的回忆，以前知道自己是孤身一人时没有办法他必须面对，但裴良出现后，他的勇敢就大打折扣，他渴望重新得到保护。
“不可以。”
裴良还是抽回了手，他往后退了两步：“我在上班。”
程江阮要心碎了，他在害怕，在祈求，裴良都不知道吗？
“那我要跟你下楼，”程江阮捂着眼睛，他的眼睛干涩得厉害，怕又要在裴良面前哭，“我就呆一会儿，等来电了我就回家。”
求求你，别太残忍了。
裴良拍了拍他的肩，轻轻的，程江阮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拍完之后就转身了，在门外楼梯口站着，程江阮发愣盯着他的背影看，差一点眼泪就要掉出来了。
“把外套穿好，还有袜子，下边冷。”
这是同意？“我，我不怕冷！”
他飞似的跑回去拿外套，在茶几上捞起钥匙就跟在裴良身后，停电后电梯没办法使用，他们要走下二十三楼。
程江阮从没走过这么长的楼梯，绕来绕去的又没有灯，他走到十五楼脑袋就有点晕了，裴良安静缓慢地继续往下走，程江阮想去抓他的衣服，脑袋里猛的蹿出之前老文说的一句话来：裴良的腿坏了。
不过太黑了，他看不见裴良是怎么走路的，他累不累？刚才他说上楼给住户换灯，没有电梯，他走上来的？他的腿坏到了什么程度，能承受这么走吗？
程江阮用捏紧的拳头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他这几天把这么大的事情都忘了，到底是裴师兄，在他面前一点伤都不露。
拳头砸在脑袋上是有声音的，裴良是腿不好，没有耳聋，他停下来询问程江阮：“你干什么？”
程江阮把手藏在背后，他用手捶自己脑袋是近两年头疼发作时养成的坏习惯，他的工作需要长期接触电脑，坐得久了颈椎就容易出问题，经常头痛。刚开始痛时吃药还能止下去，后面药不管用了，痛起来他都恨不得把脑袋捶开。
“没干什么……我就是，有点热。”
“热你打自己？”
“我不能打自己吗？又没有打别人。”
实在是裴良会问他已经让他感到意外，他没注意，用了从前说话的语气回答这个问题。说完后就悔了。
“不是……我就捶捶脑袋，捶捶促进血液循环，有益健康……”
裴良沉默地诡异，程江阮怕他不信，还特意再示范了几下，比刚才他无意识下的要轻许多：“你看，就像这样……很舒服的……”
“你是不是没穿袜子？”
裴良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话，程江阮都懵了，他不知盯着哪儿看呢，黑黢黢的怎么就看见自己没穿袜子了？程江阮缩了缩脚趾，他觉得不冷，裴良一问就不冷了。
“我……没找到，太黑了，看不见丢哪儿去了。”
接着裴良就不回话了，转身就走，刚才还走的挺慢，现在程江阮追他都有点吃力。
“我看不清，师兄，看不清路，要摔了，等等我。”
裴良听了这话才慢了点。
程江阮走一会儿就要问到几楼了，他看不清，裴良好像很清楚，一层层回复他，十二楼，十楼，七楼，四楼。
四楼，以前他和裴良住的楼层就是四楼。
“师兄慢点，你的腿……”
快到底了裴良的速度却在加快，程江阮担心他的腿：“你小心一点。”
裴良有些诧异：“你知道？”
他腿受伤的事，明明隐藏得还不错啊……
“文叔告诉我的……”
裴良：“……”
“没有大碍，已经快好了。”
程江阮试探性地问他：“怎么弄的呢……”
“摔的。”
好吧，他本就没期待裴良会认真回答。
“真的没有关系吗？”
“你觉得有吗？”
他真的很不会问问题，程江阮想，要是换在以前，他就会说：“我觉得你需要人照顾”，需要谁照顾？自然是他程江阮，但现在不是以前了，那么裴良想听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你疼不疼？”
“不疼。”
程江阮有点想去摸摸他受伤的那只腿，被裴良看出来后躲开了。
“我去工作了。”
裴良走的特别快，像是在向程江阮表明自己的腿完全没有问题。
程江阮提着一口气跟着裴良进了保安室，坐下来以后才开始喘气。
保安室里有备用电筒，裴良找出来给程江阮拿着，程江阮想起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魏林曾经拿着手电筒从下巴底下照亮自己扮鬼吓他，气都没喘匀，倒笑了起来。
裴良没问他为什么笑，他活动完全靠程江阮拿着的电筒，先是给他倒水，然后摸出件衣服放在他膝盖上，叫他把脚捂着。
程江阮不清楚那是谁的衣裳，看又看不出来，怎么好意思拿来裹脚上。
“衣服干净的，我的，裹上吧，暖炉现在用不着。”
程江阮不是嫌衣服，他分明是嫌弃自己：“衣服你还要穿的……”
“再洗。”
他磨磨唧唧不肯用，脚脖子都露在外面，裴良看着都替他冷，他实在不愿意裹，裴良就拿过来，蹲下，亲自给他裹上。
谁知裹完的同时，所有灯刹那间亮了起来，一室通明。
小区里响起一阵混杂的人声，都在感叹终于来电了。
程江阮却又不希望来电了。
灯亮了，他看见裴良蹲在他身前，抬头望他。
“你可以回去了。”
“嗯？”
程江阮大有赖在这的趋势：“我……想休息一会儿，刚下楼，我要缓缓，不能再爬楼梯了。”
裴良提醒道：“来电你可以用电梯。”
程江阮弯下腰装模作样地看看脚上裹的衣服，全然一副我没听见的模样：“师兄，我发现你这衣服还挺好看的。”
裴良：“……那是工作服。”
※※※※※※※※※※※※※※※※※※※※
晚安啦
喜欢与刃请大家收藏：(m.zongcaiwenxue.org)与刃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