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忱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蹲在房门背后听别人讲话的时候。
总是自忖真心太难，觉得有关乔辛的一切都挺好掌控，结果正儿八经听到答复，又有点小失落。
秋冬不光天气冷，连心也被吹得凉凉的。
他找衣服换上，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然后出去简单洗漱。
和乔辛一起用过早餐后，季忱言留了很多时间给他和周芳瑜，但乔辛话很少，也不知道说什么，和舅妈没见面的时候每天都想跟她说说话，见了面反而又没话了，由着周芳瑜问一句答一句。
下午三点半，季忱言准备动身回去了。
他没有问乔辛走不走，尽管他知道乔辛心里是不愿意的，他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乔辛:“先跟叔叔回家，这学期的课快上完了，总不能说走就走，等放假了再回来，下学期就按照你的意愿，你想继续就在那所学校就继续留着，到时候再把舅妈接过来和你一起，不想的话叔叔就送你回来。”
这条件的确很诱人，乔辛没能抵挡得住。
他其实还想问季忱言说的把舅妈接过来一起住是什么意思，是要住在季家，还是在什么别的地方？
乔辛支吾了两声，觉得还是不要太贪心问这么多得好。
走之前周芳瑜拿了张纸抄下了一串数字递给乔辛，说这是她的手机号码，等乔辛什么时候想她了留给她打电话。
乔辛问:“那座机不用了吗？”
新手机是周芳瑜在城里时狠下心买的，在这之前家里只有一台座机，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坏，时而打得通时而打不通。
“用，还用，你打不通就换着打，手机我随时带在身上。”
乔辛点头，走了几步又转身:“去地里喷农药的时候也带吗？”
周芳瑜有些伤感，她把手机上穿的绳儿亮给乔辛看，说:“带着呢，还能挂脖子这儿。”
乔辛放心了，抱着季忱言拿来的毯子帮忙放进后备箱，然后爬进后座，摇下玻璃看着周芳瑜说:“我很快就放假了。”
周芳瑜笑道:“读书还想放假的事儿，干脆别读了！”
季忱言整理好东西，压下后备箱门，绕到旁边去接水洗了下手，回过头跟周芳瑜说了一句:“嫂子，那我们就先走了。”
然后就坐进了驾驶室。
“诶，你们路上小心，天冷了，晚上路可能要结霜，小心一点。”
季忱言说:“没事，车速稳定的话开不到晚上。”
“嗯，开车我也不懂，开累了记得找地方休息休息，豆儿——豆儿！”
周芳瑜突然走到车穿上，弯下腰，脸凑到了里面。
“别着急，啊，要听话，好好读书，多穿衣服别感冒咯。”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掏掏口袋，从里面摸出三张崭新的一百块，卷起来急匆匆塞进乔辛的衣服包里，用唇形无声说:“带在身上，别饿着。”
周芳瑜是知道的，跟着季忱言哪里会饿到。
但是乔辛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保不齐哪顿没吃饱还傻了吧唧地不敢说。
她态度强硬地把钱塞给乔辛，乔辛抗拒不收，季忱言在前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辛辛，舅妈给你就拿着吧。”
周芳瑜挺尴尬的，最后一次把钱摁在乔辛身上。
“听话。”
乔辛抓着钱，用力握了握，没有装进自己口袋里。
车子开走了，周芳瑜站在路口处，到望不见车身时才回进家门。
客厅桌上有个圆圆鼓鼓的东西，好像是个娃娃，这绝对不是自己家里的，周芳瑜暗道一声不好，怎么漏东西在这了，走过去一看，娃娃背后还放着一沓钱。
数一数，不多不少，刚好一万。
周芳瑜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把娃娃和钱都起来，进屋找红布把钱包好了塞进床底下，然后就坐在床头哭了起来。
。
乔辛手里捏着那三百块钱，原本崭新的纸张几下就给揉皱了。
之前的零花钱都是一两块，他还是头一次手握这么大一笔“巨款”。
周芳瑜给的电话号码他放进书包了，可这钱他怎么也不想动，车子开远了他又后悔，刚刚怎么没有下车还。
季忱言开上高速后比较平稳，乔辛靠着车窗睡了一会儿，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到季忱言杀鸡的时候被鸡跳起来啄了一口，他在旁边端着碗呵呵大笑，接着季忱言就走了，说他不听话，不要他了。
乔辛抱着鸡毛被扯得东一坨西一坨的鸡去找季忱言，那鸡一瞬间就变成了烤鸡，乔辛乖乖奉上，说叔叔你别走，以后我会帮你杀鸡的。
季忱言刚刚从他手上把鸡接过去，他就醒了。
天阴沉沉的，他醒来时眼睛有点花，瞥见车窗上好像有雨水的痕迹。
季忱言从后视镜里看到乔辛好奇的目光，笑着说:“刚刚下了一阵雨。”
乔辛点头，又想起梦里季忱言被鸡咬的狼狈模样，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做了什么美梦呀？”
季忱言问他。
什么美梦啊……
乔辛越想，嘴角勾起的弧度就越大，本来没觉得有多好笑的，但是现在在面前举止优雅的季忱言和梦里杀鸡的季忱言反差实在太大了一点，他笑出声后，喉咙的关节被打开，就更加憋不住了。
“叔叔你知道，鸡也是会咬人的吗？”
季忱言纳闷:“会吗？”
“会啊，”乔辛把双手掌心合在一起，比作一只鸡嘴的样子给季忱言看:“像这样，它生气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跳起来啄人，就跟啄木鸟啄木头一样，咚咚咚，很疼的。”
“辛辛被啄过吗？”
“没有！”
乔辛微昂起下巴，心说你想不到吧，你刚刚我梦里就被啄了。
“但是以前我养过一只鸭子，可以飞的，它长大之后咬过我一次，舅妈让我把它翅膀剪了，我没有剪，后来它就飞走了。”
季忱言眼睛盯着前面，没办法看清乔辛脸上的表情，但单从语气上来说，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小孩应该有的状态。
想到什么说什么，古灵精怪，又鲜活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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