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临近中考，乔辛和周小果用存的私房钱一起去吃了顿火锅。
乔辛不太能吃辣，点了鸳鸯锅，一边吃一边喝自助饮料，菜还没吃到一半他就饱了，剩周小果独自战斗。
在周小果“革命友谊有掺假”的质疑眼神中，乔辛淡定地喝着饮料，帮他下菜。
中考在即，班里的万年第二和万年第三，竟然聚在一起吃火锅，乔辛想到王萌萌把书拍在周小果头上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萌萌要是知道你不看书，跑来吃火锅的话，会不会一天不理你？”
周小果刚塞了只墨鱼仔进嘴，等咽下去了，才说:“她喜欢我，不会不理我的。”
乔辛盯着他笑，周小果看得心里发怵，不情不愿又说:“要是你告诉她，我就说是你要求我来的。”
要求这两个字用得实在巧妙，可乔辛什么时候要求过别人做事呢？
周小果的蓝色眼睛漂亮极了，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无辜的味道，乔辛这两年和周小果在一起玩之后变得开朗不少，都会开人玩笑了。
“萌萌不会信你的。”
乔辛笑了一声，又往他碗里夹了一颗鹌鹑蛋。
“诶，志愿的事你想好了吗？”
“暂时还没，留在学校升高中挺不错的，但是如果分数高一点的话我想去B高。”
“为什么？”
“学费便宜。”
B高作为本市最重点公立高中，学费当然比乔辛在读的这所贵族中学便宜。
周芳瑜对读书的事一窍不通，她也没法给乔辛意见，乔辛为此还小小纠结了几天。
“你学费不是有你叔叔吗，操心那个干什么？”
乔辛摊了下肩膀，似乎不愿多提这个话题，“还不清了，人情少欠一点是一点吧。”
周小果对乔辛的事不完全了解，但在他多次吞吞吐吐的坦白里还是勉强能把真相串得完整的。
“噢，那你要努力，B高分数太高了。”
乔辛点头问:“你呢，你要去哪里？”
周小果害羞地笑了:“我当然是和萌萌一起啦，萌萌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乔辛叹了口气，感慨他也真是执着，这两年在学校无论做什么都和王萌萌扯不开边，人家考班里第一，他就紧跟其后考第二，人家报什么补习班他也报，人家今天喝什么味的酸奶，明天他就买两瓶一模一样的，就连她请假去G市参加全国钢琴比赛，他也跟着请了两天假，飞去给她加油。
真的太执着了，热爱得坦率，也从不避讳，放别人身上那就是早恋的事，放周小果身上，乔辛就觉得是虐恋情深。
虐，真虐。
周小果看王萌萌时的眼神都要化了，王萌萌也只给他一个人抄作业。
作为纪律严明的学习委员，能干这种徇私枉法的事，也是非常大胆突破了。
就这样还不早恋，连乔辛都要被虐哭了。
“你干嘛一定要跟着萌萌，去别的高中你们也一样可以联系啊？”
“你不懂，我怕她被抢走。”
“……”
结完账，和周小果挥手说了再见，乔辛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几天天气好一阵歹一阵，上午出了大太阳现在又刮大风，胳膊被吹得起鸡皮，他看见旁边几个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人围在一起，好像正在谈中考和志愿问题。
一名女生抱怨她爸爸就想让她考B高，但是她分数不够，只能报本地另一所不错的高中。
另外的女生跟着附和，接着一大堆声音就混在一起，乔辛从她们身边路过，只听到了“我爸爸说，我妈妈说”这几个字。
他走着走着，气有些匀不过来。
不知道是刚刚鹌鹑蛋吃多了，还是酸梅汁喝多了，他的胃到胸口的那块地方特别难受。
哽得他想呕吐。
乔辛掏出手机，按出一串数字，通讯录识别出那串数字的主人叫季忱言，他点了发送短信，按出叔叔两个字后，又忽然丧失了编辑语言的能力。
周小果说，现在是智能时代，两个人想要联系，可以连电话都不用打，直接连线视频。
可是他却连一条短信都发不出去。
季忱言以前说过，有事依然可以联系他，可这世上通讯产品的牌子千千万，他缺的不是一部智能手机，是勇气。
心里始终有一块四四方方的角落，盛着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晦涩得令人难以分辨。
当然还有离开时季忱言没有说出口的再见。
那一直是他的小遗憾。
新年伊始，寒冷收尾时，季忱言“遵照”乔辛的愿望，把他送了出去。
后来张知逸送来一张卡，说里面有一笔钱，是他给乔辛的零用钱。
周芳瑜认为她们要的已经太多，这张卡不能再收下了。
但张知逸表示，季忱言说，乔辛也算他半个孩子。
也算他半个孩子。
已是十分抬举乔辛了。
周芳瑜不得已收下了卡，但从来未动里面一分钱。
她把每个月挣来的钱分出一部分当做房租，存在卡里面，想着终有一天还有机会还给季忱言。
她有手有脚，白占了这么多天大的便宜，是福气，也是债。
—
季忱言晚上八点回到自己的公寓，只开了一颗灯。
出差十多天，公寓依旧一尘不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沈怀言还没有季语说的那么糟嘛。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签，上面有三个字，字迹潦草，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心情不大好。
谢了哥。
落款只有一个“沈”字。
季忱言笑了，捏起那张便签丢进垃圾桶里。
养子打电话来问他今晚回不回去。
季忱言语气平淡地说，不回了，你早点休息。
他似乎很久没有回过季宅了。
养子并不粘人，性格大方，和乔辛截然不同。
季忱言打开电脑接收了份文件，看到十点半，起身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房间的灯光很暗，他戴着眼镜，电脑旁边的相框上倒映出他的脸。
那是乔辛去年参加市奥数比赛获一等奖时候拍下来的照片。
照片里他笑了，笑得不太明显，但季忱言能感觉出来他很开心。
今天张知逸说卡里的钱又多了的时候，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开车过去找他们了。
可是见面又能说什么呢？
那笔钱是我给你们的，你们随便用，不要再往里面付什么所谓的房租了，房产证的名字是周芳瑜，那是送你们的房子。
这样的话，乔辛能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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